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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侧畔】(143-160)

**小说 2024-12-17 17:25 出处:网络 作者:[db:作者]编辑:@**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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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舟侧畔】(143-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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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吾家有女

  天光大亮之际,一声爆竹声响,惊碎天地一片沉寂。

  洛府之内,一片屋檐房舍遮掩在浓雾之中,阵阵凉意弥漫周围,一个高大男
子站在庭前台阶之上,不住眺望远方。

  屋中坐着一位艳丽妇人,她脸上浓妆艳抹,却依然难掩绝代风华,一身绚丽
宫装,更显得人比花娇,尤其举手投足间一股媚意,更是让人心猿意马。

  洛高崖早早起床,此时翘首以盼,手打凉棚看着远处,晨间雾气浓重,此举
却是徒劳。

  栾秋水在屋中端坐,笑着说道:「老爷莫看了!左右一会儿迎亲队伍便到了!
看与不看又何妨!」

  洛高崖情知如此,只能回到屋中坐下,叹气说道:「说来也奇怪,当日云儿
出嫁,我心里便想着,干脆迎亲队伍不来才好,如今却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只盼
着他们早点来到!」

  栾秋水笑道:「当日云儿出嫁陈家乃是下嫁,如今嫁予怜儿却是门当户对,
两者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洛高崖摇头说道:「也不尽然,只是潭烟近些年辞了好多人家,老夫实在担
心她嫁不出去倒是真的。」

  栾秋水掩嘴娇笑说道:「莫被烟儿听到,否则老爷又要胡须受罪了!」

  「胡说八道!烟儿长大以后,可是不怎么来拽我胡须了!」洛高崖佯怒,看
见妻子动人模样,心中颇有意动,有心与她亲热一番,却又拉不下脸来。

  「老爷!夫人!来了!来了!」管家一路小跑冲了进来,大喊大叫,一脸喜
色。

  「慌个什么!不成体统!」洛高崖一拂袍袖,轻声喝道:「从容些!一副没
见过世面的样子!」

  栾秋水笑个不停,对管家说道:「老爷口不对心,你且莫听他的,抓紧去前
院应承,我们两个倒是不好出去的!」

  管家连忙应了,喜滋滋又跑了出去,以他这般年纪还能如此脚步轻快,果然
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洛高崖拈须微笑,看院中无人,便又起来踱步。

  「哎呀老爷!你就安静坐下等着便是!以前从未见过你这般心浮气躁,今日
却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只觉得心里发慌……」洛高崖又坐下来,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叹气说道:「如今潭烟也嫁出去了,家里就剩下咱们老两口喽!」

  栾秋水心中一酸,想起女儿就要嫁人,自然便有些不舍,尤其丈夫语调凄凉,
她又不是泯灭良知之人,自然心有戚戚焉。

  只是一想到女儿要嫁的是自己情郎,以后朝朝暮暮自然可期,那份怅然很快
便烟消云散,她微微一笑说道:「怜儿住的又不远,以后两家时常走动,老爷又
担心什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怜儿飞黄腾达,难道还能和老夫一样,窝
在这穷乡僻壤一生一世?」洛高崖轻轻摇头,随即好奇问道:「当日云儿出嫁,
你哭得泪人儿一般,如今烟儿出嫁,你却一点都不见伤心,这却是为何?」

  栾秋水见丈夫起疑,连忙说道:「你又哪里知道,妾身昨夜独自哭泣良久?
若非如此,岂会上脸这般浓妆?」

  她悲戚戚说道:「从前只道自己必死,怕是看不到烟儿出嫁这天了,谁料到
天可怜见,竟让妾身亲眼见到,你说我是该哭还是该笑?」

  洛高崖不悦道:「今日大喜的日子,莫要说这些丧气话!」

  此事如今乃是夫妻之间的禁忌,洛高崖于夫妻重病期间一番作为,着实寒了
栾秋水的心,妻子如今痊愈,却再也不肯与自己稍假辞色,不光分房而居,还动
不动要去长女家里闲住,洛高崖自己心中有愧,却也无法强求责备。

  门外忽而鞭炮声响,栾秋水笑着说道:「到了!」

  果然门外吵嚷一片,夫妇二人都急切站了起来,却又不便出门去看,正自心
急,忽听喧哗声音由远及近,夫妇两个赶忙端正坐下,未及坐稳,一群人簇拥着
一位红衣冠带少年进了院子。

  只见他一身青色圆领吉服,肩上斜披红色锦缎,腰上束一条青色丝绦,脚上
一双深蓝色皂皮靴,头戴儒巾,左右各趁一朵金花,面如冠玉,身如青松,步履
轻快潇洒,面上笑意盈盈,风流倜傥,可谓春风得意。

  「学生彭怜,见过恩师、师娘!二老在上,请受学生一拜!」彭怜撩衣跪倒
行了大礼,潇洒磊落,举止稳重,不似这般年纪常有。

  洛高崖心中满意,拈须微笑说道:「好,好!快起来罢!」

  栾秋水也笑道:「今日之后,却是要改口了呢!」

  「是……」彭怜恭谨答应,偷眼去看栾秋水,见她一身盛装美艳风情,不由
心中情动。

  栾秋水心中也狂跳不已,仿佛今日是自己再嫁一般,她这边心神不定去,却
听洛高崖道:「吩咐下去,开席吧!」

  管家厅外高唱一声开席,外面鸣锣一响,数十桌席面一字排开,洛家亲友与
迎亲宾客各自落座,大吃大喝起来。

  洛高崖与彭怜在厅中坐下吃菜喝酒,栾秋水回到后院女儿闺房,看着请来的
洛家全妇为女儿梳妆打扮,笑着对洛潭烟道:「今日怜儿一身吉服,看着比平日
还要英俊几分,吾儿可是有福了!」

  洛潭烟面色微红,眼角犹带泪痕,闻言笑着说道:「托娘的福,以后女儿与
彭郎自然更加孝顺父亲母亲……」

  她话中有话,栾秋水岂会听不出来?她浑若无事笑道:「吾儿孝心,为娘素
来都知道的……」

  请来这位洛家全妇年纪不大,约略二十出头,闻言也笑道:「二姐天生福气
大的,嫁了位举人老爷,将来夫妻显贵、子孙满堂自然不在话下,妾身今日能为
二姐梳妆,也能沾沾不少喜气!」

  她手脚麻利,不多时便为洛潭烟梳好头发,又开了面、清了眉,随后涂脂抹
粉,戴上凤冠,披上霞帔,与一众丫鬟服侍洛潭烟穿上八幅绣花罗裙、红缎绣花
鞋,系上裙铃、裤铃,最后盖上大红盖头,才算梳妆完毕。

  栾秋水吩咐出去,不久外间一声炮响,随即两名随嫁丫鬟搀着洛潭烟朝门外
走去。

  花轿早已停在了闺房之外,新郎新娘一起吃了合婚饼,这才由着两位伴娘扶
着新娘子上了八抬大轿,由彭怜行过供拜轿神之礼,又鸣炮三声,于是起轿出门。

  栾秋水站在阶前,看着迎亲队伍远去,不由眼中流下两行热泪,又想到以后
便能与情郎长相厮守,心中自然更加火热。

  两家距离不远,迎亲队伍离去不久,便听远处炮声想起,栾秋水知道,女儿
已经到了彭宅门外,便叹气一声,径自回了自己住处。

  几家欢乐几家愁。

  彭宅门外喜气盈盈,大红花轿轻轻落地,随后新人下轿,应白雪打发家人洒
下五谷钱果等物,惹来街坊四邻孩童争相抢拾铜钱,一时欢声笑语无限。

  一条大红毡褥绵延入内,隐约显现彭家财力,两位伴娘扶着新妇缓步进门,
到庭院中早已摆好的椅子上坐下。

  彭怜手持秤杆过来,微微一挑,掀开新妇盖头,大红吉服下面一张绝美面容
宜喜宜嗔,正是洛潭烟笑吟吟看着自己。

  「烟儿……」彭怜神情激动,有些情难自已。

  「相公!」洛潭烟语调娇羞,也是情难自禁。

  「请二位新人起身,要拜堂了。」一旁喜娘出言提醒,这才将二人柔情蜜意
打断。

  「新郎官着急要入洞房了呢!」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彭怜面上微热,却是不以为意,走到左侧站好,等洛潭烟由着伴娘扶起站定,
才听礼生唱道:「请新人拜,天神地祇东王公西王母,再拜,又拜!请新人拜,
本家禁忌龙神井灶门官,再拜,又拜!请新人拜,本家伏事香火一切神祇,再拜,
又拜!」

  「夫妻对拜,再拜,又拜!」

  彭怜转过身来,深情注视洛潭烟,随即弯腰一礼。

  洛潭烟面色微红,眼中洋溢欢喜之意,深深一礼,以示男尊女卑。

  「礼毕,送入洞房!」

  礼生一声令下,众人将新郎新妇扶起送入洞房,随后应白雪亲自出面,为新
人行合髻结发之礼。

  她心灵手巧,动作极是麻利,几下将夫妇二人剪下头发结成,随即笑道:
「奴祝相公姐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洛潭烟俏生生一笑,低声说道:「姐姐辛苦了……」

  应白雪嫣然一笑,轻轻点头致意,随即退到一旁。

  「饮合欢酒!」礼生一声清唱,练倾城一旁端来金盘,上面两支金质酒杯由
红绳系在一起,另有一座白玉酒壶,她端的极稳,微微弯腰送到新人面前,娇声
说道:「请二位新人取酒!」

  她今日也是一身华服,配上高挑身材,在人群中极是显眼,彭怜取下酒杯,
笑着微微点头以示嘉许。

  洛潭烟也拿起一个酒杯,冲练倾城挤了挤眼睛,又是调皮又是可爱。

  练倾城笑着退下,夫妇二人各伸手臂交错而过,而后饮罢杯中醇酒,相视会
心一笑,俱是喜不自胜。

  早有喜娘过来,将两个酒杯仔细收好掷于床下,她为此习练多年,扔得极有
准头,一仰一合,极是吉祥。

  婚礼繁缛复杂,彭怜本就头大,好在有应白雪一旁相佐,他着实省心不少,
至此诸般礼毕,彭怜外出酬谢宾客,只留洛潭烟一人在新房中独坐。

  等众人散去,洛行云才走进房中,在妹妹身边坐下,笑着说道:「烟儿今日
真美,便是姐姐看了,也要心动不已呢!」

  「去去去!莫名其妙打趣我做什么!」洛潭烟恢复本来面目,随意仰躺下来,
伸了个懒腰说道:「快要累死我了!早知结婚如此磨人,不如让你替我了!反正
都是戴着盖头,咱们姐妹长得又像,肯定谁都发现不了!」

  「忒也胡闹!」洛行云忍不住娇嗔一声,随即笑道:「以后可不敢随意骂你
了,你是彭家主妇,姐姐还要看你脸色行事呢!」

  「呀哈哈!你不说我倒忘了!你这个没过门的小淫妇,过来与主母捶腿!」
洛潭烟得意至极,扭腰便将一条修长玉腿递来,要让亲姐为她捶腿。

  「是,姐姐!」洛行云娇声答应,随即抱住妹妹玉腿,在腿弯处搔起痒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姐姐……姐……饶命!不要了……不要了!」洛潭
烟自小便极怕姐姐呵痒,哪里敏感,洛行云实在一清二楚,没几下便被搔的花痴
乱颤,笑个不停。

  洛行云见她实在不堪,这才放过了,微笑说道:「看你还抖不抖大妇的威风!」

  「小妹再也不敢了,以后这彭家大妇,便让与姐姐做如何?」洛潭烟翩然坐
起,一把抱住姐姐纤腰,笑着说道:「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现在我还记得当年
你出嫁时,我鼻涕一把泪一把跟在迎亲队伍后面追了好远,就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如今倒好,咱们是一家人了!」

  洛行云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现在想起当时泉安过世时那般心丧若死之
感,仍似恍如隔世一般……」

  「看看那时,再看看现在,才知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唯有平安喜乐,才
是最重要的。」

  洛潭烟轻轻点头,随即问道:「姐姐可知,雪儿姐姐到底如何打算,才能让
母亲与相公长久相伴?」

  洛行云摇头道:「这事便是相公都不知其详,我问过一次,婆母只不肯说,
想来事关重大,咱们耐心等着便是。」

  「只是苦了父亲,一人形单影只……」洛潭烟语调幽幽,想起自己今日出嫁,
家中只留下父母二人已是凄凉,若是再只剩父亲一人,实在难以想象该是何种景
象。

  她自幼便与严父亲厚,洛高崖也对她寄予厚望,在她心中,虽然不觉得母亲
与彭怜成奸有错,却也希望父母能琴瑟和谐。

  洛行云轻笑一声说道:「我却不这么想,母亲这般枯木逢春起死回生,之前
种种难道便不作数了么?她心里幽怨,若不是彭郎,她怕不是仍旧难以快乐起来。
咱们做女儿的,便只当母亲当日已经死了,父亲另外续弦填房或是老来得子,就
都无关紧要了……」

  洛潭烟轻轻点头,道理她都明白,只是情感上难以接受而已,她不再胡思乱
想,随即莞尔笑道:「今夜洞房花烛,姐姐可要与我一起?咱们姐妹同床共枕,
共侍姐夫如何?」

  洛行云轻推她一记笑道:「都大婚了,可不能再叫姐夫了!床笫间添些情趣
倒是不妨,若是被人听见,还以为如何呢!」

  「嘻嘻!我叫不得姐夫,你倒是可以叫妹夫了呢!」

  「哈哈!还真是哎!」

  姐妹两个在闺房里窃窃私语,外间彭怜则与宾客们不住敬酒,厅中主桌上,
岳元祐与妻子和两个妹妹居中高坐,看着眼前一幕,也是喜气洋洋。

  相比洛家数十桌席面,彭怜这边便冷清得可怜,岳家人丁单薄,彭家更是一
个家人都没有,满座宾朋坐了十五六桌,还是迎亲队伍中人与彭宅下人都坐下的
结果。

  彭怜县试、府试、院试接连应考,乡试只认识了严济一人,又偏偏是一榜解
元,自然不便请他前来兴盛府赴宴,如此一来,亲友零落单薄,婚宴便显得不那
么热闹。

  好在应白雪早有预见,专门将左邻右舍坊里长者还有下人们的亲眷都请了来,
每人各发数额不等的利是钱,只为了热闹一番。

  如此勉强凑了二十桌席面,总算不那么寒酸,见新郎官出来,众人齐声道贺,
毕竟知道彭怜是新科举人老爷,能与他说上句话、喝一杯酒,都是未来数十年的
谈资,众人众星捧月之下,不一会儿便将彭怜灌得酩酊大醉。

  彭怜酒量不雄,酒品却是一等一的,挨个桌子敬酒,一轮下来,便喝了四五
斤酒,他酒意上涌醉态十足,却胜在身体强健,仍是站的极稳,走路也还从容。

  柳芙蓉一旁看在眼里,凑到应白雪耳边吩咐道:「都是些市井粗人,怜儿与
他们喝酒,没的折了身份!这会儿如此也就差不多了,吩咐下人将他送进洞房去
吧!」

  应白雪笑着点头,招呼几名家仆扶起彭怜送入后院洞房,又叫来练倾城一旁
随着,等进了后院,便将下人打发走了,与练倾城一起扶着彭怜入内。

  练倾城身负武功,又身形高挑,搀扶彭怜自然毫不费力,她娇声笑道:「早
年奴与那李道人相好,他有一门秘法,可以一边喝酒一边倾泻酒意,真要用将出
来,果真便能千杯不醉!奴亲眼见过他喝了十坛不下百斤醇酒。相公这般修为,
若是能寻得此秘法,倒是不怕醉酒了。」

  彭怜醉意上涌,正是最难受的当口,闻言身形一动,片刻之后,他身上氤氲
之气大作,整个人仿佛笼罩云里雾里一般。

  良久只有,却听彭怜轻声笑道:「倾城这么一说,为夫倒是想起来了,昔年
读过一本书籍,里面字里行间夹着这么一段,说得倒不是解酒之法,而是催运内
功用来解毒……」

  两妇早已见过彭怜为人起死回生这般神乎其技,再见他如此运功解酒,竟是
丝毫不觉惊异,只是练倾城欣喜说道:「相公这法子怎么用的,快些告诉奴家!
奴以后就不怕与人喝酒了!」

  彭怜抬手勾了勾美妇下颌,笑着说道:「倾城叫声好听的,我便教你这法子!」

  练倾城娇媚一笑,「还什么好听?相公不是最好听的么?奴也想着,有朝一
日也能与相公这般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呢!」

           第一百四十三四章 共剪红烛

  彭怜一身酒气进屋,面上却神色清明。

  洛行云正与妹妹低语,见状连忙起身迎接,福了一福说道:「相公今日大喜,
妾身还没来得及祝贺呢!」

  她身份特殊,自然不便抛头露面,便是众人不知她与洛潭烟的关系,单看两
人相貌相似,怕就会多出不少猜测。

  事实上为了避免麻烦,应白雪便与礼生商议,连新妇见舅姑的流程都省略了,
民间习俗,第二日晨起拜见舅姑也是合情合理,到不必非要大庭广众之下让岳溪
菱抛头露面,人多眼杂,终究是个隐患。

  彭怜微微一笑,抱住年轻妇人笑道:「你身份特殊,倒不必和别人一样,今
夜在房里陪侍,为夫要一起把玩你们姐妹!」

  「相公!」洛行云娇嗔一声,面色一片绯红,却轻轻点了点头,显然已是答
应了。

  听见彭怜进来,洛潭烟仍是端坐着,只是笑吟吟看着自家丈夫,此时也说道:
「我与姐姐早就商议妥了,今夜一起服侍相公,她说她还没试过被自家妹夫轻薄
是何滋味呢!」

  「洛潭烟!」

  「咳咳!小淫妇叫谁呢!」

  「呀!」姐妹两个笑着闹在一起,丝毫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样子。

  彭怜脱掉身上吉服随手扔在一旁,走到床边躺下,将姐妹两个拥在怀里,松
了口气说道:「忙了这一天,真是累死个人!」

  洛行云娇声笑道:「这般辛苦,一般人一生大概只这一次,对许多人来说,
可能唯有今天才是一生中最得意了,也只有今天,才能做一天世人瞩目的焦点……」

  洛潭烟会心一笑,也附和说道:「想象一个农夫,一生下来便默默无闻,等
到成婚之日,才能在亲友面前穿上华服,风光一把,这么一想,顿时觉得人生一
世、岁月蹉跎,不过仅此而已。」

  彭怜却道:「正是因为人生短暂,才该将每天当作最后一天来过,便是做个
平凡农夫,每日里专心耕种,能奉养父母、抚育儿女,如此一生,便也不算虚度
了。」

  「世人多有,哪里那么多的轰轰烈烈、无怨无悔?无数人到头来,不过就是
继往开来,传承血脉罢了……」彭怜颇为感慨,「都说建功立业,多大功业才算
功业?浩浩青史,又留下几人名姓?」

  洛潭烟轻轻点头,将下颌垫在彭怜胸前,随着说话臻首一上一下,「所以到
了最后,终究都是莫向外求,心中无碍,才是真正的大自在吧?」

  一旁洛行云笑道:「新婚之夜聊这些让人丧气的话,你们小两口倒是别出心
裁,只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话赶话说到这里了而已,」洛潭烟得意一笑,「你却不知,平日里我与姐
夫一起读书,聊的都是这些穷酸道理!」

  洛行云咳嗽两声道:「谁是你姐夫!」

  洛潭烟吐吐舌头笑道:「相公,相公!是我相公!你的妹夫!」

  她随即问道:「婚礼后面还有什么程式,我都有些困了,可以睡觉了么?」

  洛行云摇头笑道:「时候还早着,哪里容你这么早就睡?一会儿前院席面结
束,一般还有闹洞房的,只是不知婆母是否有所安排……」

  彭怜笑着摇头道:「那些都已略去,只等前院散席便是了。」

  洛潭烟忽然俏脸一红,随即小声说道:「母亲精挑细选了两个陪嫁丫鬟,相
公却是如何打算?」

  「若是知根知底的,日后便收用了,若是与水儿不便,不如就早些打发出去,
多陪些嫁妆也就是了,免得节外生枝。」彭怜轻轻摇头说道:「雪儿有意,此次
迁居省城之后,将身边女子都改了身份纳入府中做妾,而后各有名分,再去外省
买些丫鬟回来,这样便能省去诸多烦恼。」

  「那今夜……妾身便打发她们出去,由彩衣进来服侍便是……」

  三人絮絮闲谈,终于外间客人散去,喧嚣声音渐止,又过一会儿,翠竹进来
传话,新娘子过去与舅姑见礼,彭怜才与洛行云姐妹一道,来到前院正堂。

  院中仍弥漫着酒菜的味道,洛潭烟一身大红吉服,更衬得人比花娇,婀娜行
在彭怜身后,轻声说道:「世间烟火气息最是动人,比姐姐的胭脂香味还要让人
心醉……」

  洛行云笑道:「就你这般感慨良多,走个几步路也有能诸多感触!」

  「平常日子最难得,我又不是姐姐,过惯了平常日子!」

  姐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不一会儿来到前院,彭怜当先而入,洛行云扶着妹
妹稳稳迈过门槛,夫妇二人一同向前,拜见婆母岳溪菱与舅公岳元祐、舅婆柳芙
蓉。

  岳元祐说了一番勉力话语,叮嘱二人夫妻亲爱,上敬尊长,下抚儿女,和睦
四邻,用心学业之类,柳芙蓉一摆手,丫鬟采蘩捧出一方木盘,里面摆着金银珠
玉数样珍贵首饰,算是与新妇的见礼。

  岳溪菱自手腕上取下一枚玉镯,笑着给洛潭烟带上,温柔说道:「这镯子是
怜儿师父手中祖传之物,这些年一直戴在我手上,她如今云游四方未能亲来参加
婚礼,这镯子便是我代她送与你的,可要好生珍惜!」

  那翡翠玉镯青翠欲滴,温温润润一看便不是凡品,又被岳溪菱这般人物贴身
养了十余年,更加透着一股灵秀出来,洛潭烟一见之下顿时喜欢起来。

  彭怜一旁笑道:「这玉镯据师父说价值连城,我倒是没看出好在哪里,恩师
此时不能亲至主持婚礼,等来日见了,为夫再为你讨要别的礼物!」

  洛潭烟轻轻摇头道:「这玉镯纹络天成,一看便不是俗物,其中灵秀厚重各
有不同,只怕有了些年头,贵重之外,婆母戴在身边这些年,也早将它养得通了
人气,这份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柳芙蓉指着洛潭烟对岳溪菱笑道:「溪菱有福了,潭烟这孩子也是个心思灵
透的主儿!」

  岳溪菱佯装不快道:「你且瞅瞅,这座中诸位,哪个是愚笨痴顽的?独独我
一个老太婆,每日又痴又傻,以后不定多受气呢!」

  厅中练倾城、应白雪、洛行云、泉灵几位彭怜名义上的小妾,还有岳池莲母
女婆媳三人以及翠竹、彩衣、珠儿,莺莺燕燕站了一地,又有柳芙蓉随行几位贴
身丫鬟仆妇,闻言俱都笑了起来。

  岳元祐强忍着目光不去看外甥那几房美妾,对两位妹妹与自己妻子说道:
「如今怜儿成家立业,你这做长辈的,只需无为而治便是,到时潭烟主持中馈,
再有众人一旁相佐,这家业自然慢慢就兴旺起来,倒是不必做些意气之争,伤了
团团和气!」

  岳溪菱笑着点头,柳芙蓉却娇嗔说道:「谁还不知道这些道理!偏你会认死
理!」

  岳元祐脸色一红,洛潭烟却道:「舅公教训的是,潭烟定然谨记在心。」

  她这么一说,岳元祐规劝妹子的话就成了教训晚辈,自然就解了眼前的局。

  「时候不早,大家都忙碌了一天,还是各自歇息去吧!」岳元祐知道多说多
错,赶忙称醉离席而去。

  他一走,众人自然就放松下来,柳芙蓉打发走了身边随从,厅中只留下彭怜
与身边诸女,此外再无旁人。

  众人又说了会体己话,应白雪这才安排彩衣去整理床褥,夜里由着洛行云姐
妹与彭怜一起洞房花烛。

  等彭怜与洛家姐妹回到后院正房,新房中一应典礼之物已经收拾妥当,三人
解衣上床,自然亲热起来。

  屋中燃着数丛龙凤花烛,将室内照得一片通明,大红床幔遮掩之下,洛行云
姐妹只着亵衣,并排跪在一起,彭怜站在榻上,由着洛行云解开裤带,露出昂扬
之物,供姐妹二人亲吻舔弄。

  洛行云毕竟年长,首先托住情郎硕大春囊,仰首目视彭怜,温柔含入阳龟,
她如今早已熟练无比,自是轻松含下,其间口舌挑逗龟棱马眼,动作神情又娇又
媚。

  洛潭烟也探过头来,从侧面含住棒身,两瓣红唇用力吸裹,香舌不时来回舔
弄,神情也满是取悦讨好之意。

  姐妹二人面容绝美,又有无限淫媚风情,比之练倾城应白雪柳芙蓉等成熟妇
人也只是稍逊半筹,却比寻常女子浓郁得多。

  姐妹二人禀天地钟灵毓秀而生,本就天资聪颖,又受身边众女熏陶,每日里
陪伴彭怜身侧,床笫风情自然日益精进,假以时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不必言。

  洛行云吐出阳龟,将其让与妹妹,自己转到彭怜身后,于他谷道之中逡巡起
来。

  彭怜美得头皮发麻,轻轻按住姐妹二人臻首,轻声笑道:「云儿这是与雪儿
学来的?」

  「那日闲聊说起,婆母说相公喜欢,所以今日才会如此……」洛行云娇喘吁
吁,声调又软又腻。

  洛潭烟看得美目异彩连连,男欢女爱,竟有如此多隐秘禁忌是自己不曾想到
的,她吐出阳龟好奇问道:「那里……不臭么……」

  洛行云从情郎背后探出头来,笑着说道:「平常人大概是臭的,相公身负玄
功,平常又濯洗得勤,倒是毫无味道,便是有些,只要相公喜欢,咱们姐妹做做
又有何妨?」

  「闺阁情趣,总是如此百无禁忌,若夫妻间还遮遮掩掩,岂不味如嚼蜡?」

  洛潭烟嫣然一笑,玉手轻轻撸动丈夫阳物,伸出香舌不住舔弄龟首下端,直
将彭怜美得嘶嘶吸气,这才柔声道:「姐姐颇得其中三味,我以后却要跟你多多
学习呢!」

  「多与婆母她们一起服侍相公几次你便知道了,为何相公于她们如此偏爱,
在她们心里,是真将相公当作神祇一般看待的!」

  姐妹两个将自己服侍得极美,彭怜轻抚洛潭烟秀美面颊,笑着说道:「烟儿
倒不必非学她们不可,你是家中主母,总要端着些才是。」

  洛潭烟仰头媚然一笑,要强说道:「偏不!妾身也要做相公的小淫妇!」

  「那便过去趴着,容为夫与你这小淫妇唱一曲隔岸观火!」

  洛潭烟柔媚点头,乖乖趴伏在榻上,一双玉乳吊垂下来,将亵衣撑得更加饱
满。

  彭怜一把箍住少女纤腰让她将臀儿翘得更高,随即粗壮阳龟分开两瓣淡粉蜜
唇,轻轻刺入年轻妇人宝蛤。

  洛潭烟非是处子,却仍是大声叫道:「好相公……痛……」

  彭怜动作一凝,疑惑问道:「怎么会痛?」

  洛潭烟娇媚回头,促狭笑道:「今日奴新婚之夜,自然要喊痛嘛!」

  彭怜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好烟儿!相公会小心疼你的!」

  夫妇二人做戏做全套,彭怜缓抽慢插,洛潭烟蹙眉痛叫,仿佛当真新婚之夜
夫妇敦伦一般。

  洛行云看得好气又好笑,只是忙着服侍彭怜,半晌才坚持不住,瘫坐下来休
息,说道:「若不是知根知底,我还真以为你今日才新瓜初破呢!」

  洛潭烟终于耐不住无边快美,欢声媚叫道:「莫说今日……便是当日真的破
瓜……也没觉得如何疼痛……」

  洛行云站起身来,随手解去亵衣,赤裸身子凑到彭怜身后,有样学样用双乳
磨蹭情郎脊背。

  「好相公……奴的乳儿不如婆母大……还请相公莫要嫌弃才是……」

  彭怜好整以暇把玩爱妻玉体,闻言回头与洛行云轻轻一吻,笑道:「云儿酥
胸已是远超旁人,倒是不必非要去跟雪儿她们去比……」

  洛行云轻掩红唇不与他亲吻,娇声笑道:「奴还没漱口呢!相公也不嫌脏!」

  彭怜摇头笑道:「你都不嫌我脏,我还嫌什么!」

  洛行云眼中一片火热,主动凑上前去,与他亲热亲吻起来。

  彭怜将她抱到身前,一边搓揉美乳一边亲吻不住,身体不住挺动,直将洛潭
烟冲撞得媚叫连连。

  新婚妇人双手撑着膝盖,身体向后坐靠过去,每次被丈夫撞出,便又倒坐回
来,次次深入尽头,屡屡冲撞花心,洛潭烟美得头皮发麻,身躯渐渐酥软,不是
彭怜双手见状箍着纤腰,怕是早就软了下去。

  她渐渐无力,彭怜反而放开洛行云,用力吊住年轻妇人,仿佛玩弄一摊软肉
一般,将洛潭烟拎了起来,双手环保少女纤腰,大开大合迅猛抽送起来。

  「啊……哥哥……夫君……相公……弄死奴了……好美……啊……顶在里面
了……磨一磨……就这样……啊……夫君……啊……」

  洛潭烟只觉身如汪洋大海中一叶孤舟,随着海浪无助起伏,唯有腿间那根归
棹,才是她唯一依凭,她先已小丢了数次,这时身躯猛然一抖,忽然瑟缩丢起精
来。

  彭怜双手托住爱妻腿弯,让她仰躺在自己身上,随即含住年轻妇人香舌,仍
是奋勇抽插,丝毫不肯停歇。

  洛潭烟仿佛已在极乐巅峰,却又被丈夫一番猛烈抽弄送上更高山峰,最后更
是觉得,整个人都羽化登仙、随风遨游天地去也。

  彭怜有意让她铭记今夜,便竭力施为,只求让洛潭烟体会人间极乐。

  洛行云看得眼热,知道今夜妹妹才是主角,也不喧宾夺主,蹲跪下来转到二
人身前,仰头去舔弄妹妹腿间柔软之处。

  洛潭烟毛发疏淡与她相当,此时腿间一片淫靡白腻液体,挥挥洒洒,汁液淋
漓,洛行云不以为意,径自含入那粒粉嫩肉芽,细细舔弄起来。

  女子身上何处敏感何处被疼爱最为快美,只有女子才最理解,洛行云与洛潭
烟姐妹同心,有她出手,洛潭烟又如何招架得住?

  她本已极美,此时又被姐姐与丈夫一起这般疼爱,自然美得无以复加,只觉
阴中淫液狂涌,阴精狂泄不止,无边无际快美纷至沓来,瞬间便被情欲冲得魂飞
魄散。

  彭怜也觉快美无边,尤其爱妻阴中急剧收缩,本就紧窄的绵密美肉更加紧握,
阵阵酥爽萦绕全身,情不自禁低喝起来。

  他将爱妻阴精尽数吸纳,随即反哺回来,如是又二十余下抽插,忽觉精关松
动,彭怜不再隐忍,径自顶入洛潭烟蜜穴,突突泄起精来。

  自当日与母亲戏言生儿育女之事过后,彭怜便再不炼精化气,欢好之时便在
母亲与诸位爱妾体内播撒生机,只盼早些开枝散叶。

  今夜是洛潭烟大婚之日,彭怜与她一番敦伦,若能就此孕育一儿半女,自然
便是最好。

  彭怜丢得畅快,洛潭烟却已美得昏了过去,他抽出阳根,正好对着洛行云檀
口,不待吩咐,只觉敏感阳龟已被一处湿热所在包裹,随即舔弄细致,正是被爱
妾洛行云含在口中。

  当日一番曲折,二人终于成就好事,如今新婚燕尔,洛行云虽非大妇,这一
切却都是她一手促成,彭怜等她舔弄良久,这才轻轻放下爱妻让她自在睡去,回
身抱住洛行云,笑着说道:「姐姐可等得急了?」

  洛行云不由莞尔,笑着说道:「坏妹夫……又来欺负人家……」

  彭怜将她推倒,随即握住白生生一对脚儿,让其脚心相对,将粗壮阳根夹在
中间,推着套弄起来。

  「当日便是这般……奴被相公坏了贞节……到今日……已经彻底是相公的小
淫妇了……」洛行云领会情郎心意,自己双脚动了起来,只是彭怜怕她辛苦,仍
旧用手托着帮她用力。

  「姐姐当日这脚儿便又白又嫩,今日再见,似乎更加粉嫩了些!」彭怜轻轻
叹息,显然愉悦至极。

  「相公喜欢便好……奴这一身……都是你的……随你怎么亵玩呢……」洛行
云也是情动不已,看了一夜两人的活春宫,任谁都要欲火汹汹。

  彭怜有些难耐,双手握住妇人脚踝分开一双玉腿,正要剑及履及之时,忽听
门外脚步声响,他眉毛一动,只听有人敲门说道:「好女婿,快给为娘开门……」

           第一百四十三五章 洞房之乐

  秋寒露重,遍洒罗衣。

  两道黑影穿街过巷,不时惹来阵阵犬吠。

  为首一人身形高挑,一身黑衣劲装,面上黑纱覆脸,体态玲珑之下,仍是别
有一番韵致。

  其后一人,身形也自曼妙,只是过着黑色衣衫不甚合体,虽也身形高挑,比
前面那人却又矮了许多。

  前面那人背着后面那人,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一般。

  「好姐姐,倒是辛苦你了,连夜折腾一趟!」栾秋水伏在练倾城耳后低声道
谢,心中却欢呼雀跃不已,只盼快快见到情郎。

  练倾城奔走极快,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内功深厚,轻功也是了得,却终究
不如彭怜那般渊深似海,还做不到一边运功一边自在说话。

  未几来到彭宅,练倾城将栾秋水在院中放下,这才笑着说道:「雪儿一番心
意,总要先让你们母女今夜团圆,与相公长相厮守一事倒是来日方长,水儿妹子
不必心急才是。」

  栾秋水娇羞点头,随即小声问道:「姐姐不如同来,与我等一起服侍相公如
何?」

  练倾城摇头笑道:「今夜烟儿大婚之日,你们母女与她凑趣分担合情合理,
我等却不必横插一脚,咱们姐妹以后相处的机会多着,就不必此时过来添乱了!
妹子快进去吧!夜里凉,一会儿让相公好好喂饱你,免得落下病根才是。」

  栾秋水俏脸一红,随即躬身一礼,看练倾城轻飘飘去了,这才迈步上前,敲
响房门。

  她心中惴惴,只觉自己便是那话本中的淫妇一般,夜里来寻奸夫,这人还是
自家女婿,心中荡漾之下,情不自禁出口说道:「好女婿,快给为娘开门!」

  话一出口,她便更加心如鹿撞,只觉得自己如此骚媚淫贱,哪里还有大户人
家女儿样子?只是心里却又无比欢喜,想着马上便要投入情郎怀抱,自然更加期
待起来。

  房门倏然而开,浓郁月华之下,现出一个精壮男子,他浑身赤裸,身强体壮,
只那般站着,便让人心神荡漾,一见倾心,再也移不开眼睛。

  「水儿这么来的?」来人正是彭怜,他又惊又喜,一把抱住美妇带进门去,
三两下便将栾秋水脱得只剩一件亵衣。

  「倾城姐姐接我来的……」栾秋水随他动作,面上神情又羞又媚,远远看着
长女从床帐上探出头来,脸上羞意更甚。

  洛行云赤身裸体不敢出来,一来怕带进了风凉了妹妹,二来自己身上有汗,
也怕染了风寒,只是探出头来双手箍着大红床幔遮住身子,笑着说道:「练姐姐
大概不会有这般决断,想来是婆母的主意吧?」

  栾秋水素知女儿聪慧,听她一语中的也不奇怪,只是点头说道:「确实是雪
儿安排的……」

  彭怜抱住栾秋水半裸娇躯钻进床帐,将其放在被褥之上,笑着说道:「水儿
岳母来的倒是时候,我刚将潭烟喂饱,这会儿轮到云儿了,你且一旁观战,等女
婿将她弄得服帖,再来时候岳母师娘!」

  洛行云却抬手拦阻情郎笑道:「母亲原来,不如她先吧!」

  栾秋水玉手遮掩红唇,低声说道:「奴这般年纪还来打搅女儿新婚之夜,说
来已是寡廉鲜耻、淫贱之至,哪里还敢后来居上?」

  洛行云却道:「娘亲却错了,不说相公最喜欢您的淫媚风流,便是女儿也不
觉得你后来居上有何不妥。」

  她又凑到母亲耳边低声说道:「母亲好好服侍相公,一会儿再由女儿接手,
到时让相公丢在女儿身子里,也好为相公诞下麟儿……」

  栾秋水闻言一动,便笑着点头说道:「如此,为娘就不与你客套了,且容为
娘打个前锋,吾儿一会儿再来承欢!」

  话虽如此,她仍是有些赧然,只是深情看着彭怜,眼中满是期待。

  彭怜见洛行云如此心思,倒也从善如流,笑着说道:「还是雪儿心思细腻,
知道为夫心中所盼,水儿今日嫁女,晚上又来女婿房里做了新娘,却不知感想如
何?」

  栾秋水被他调笑,娇羞嘤咛一声,随即低声说道:「白日里心里难过,等到
倾城来时,心里却甜蜜得不行,想着能立即见到相公,便连……便连下面……都
湿透了……」

  彭怜探手美妇腿间,果然一抹清亮粘稠液体,不由笑道:「水儿名实相符,
果然便是水做的一般……」

  「相公!」栾秋水娇羞不已,只觉一股暖流萦绕周身,阴中又泌出一股水来,
仿佛呼应彭怜一般。

  彭怜知她这几日未曾与自己欢好,此时早已忍得辛苦了,便扶在妇人膝上笑
着说道:「水儿实在想得很了,不如自己动手,引着女婿阳龟入你淫穴可好?」

  「坏相公……总是这般欺负人家……」栾秋水娇羞不已,妩媚婉转之处,只
怕比自家女儿还要多谢,她柔媚伸出玉手,握住那根熟悉无比却仍触目惊心的粗
大阳物,轻轻套弄几下,缓缓牵着,凑向自己淫液淋漓美穴。

  阳龟入体,瞬间饱胀充盈,栾秋水娇声媚叫道:「啊!好相公……好孩子……
只这一下,妾身这辈子便不白活了!」

  洛行云一旁搭住母亲香肩,笑着打趣道:「母亲与相公来日方长,还会有很
多下呢!」

  栾秋水强忍羞意,转过头去不敢与女儿对视,只是娇媚求道:「好相公……
好哥哥……求你怜惜……」

  眼前岳母又娇又媚,彭怜已不是第一次与母女三人交欢,但今日乃是洛潭烟
大婚,意义自然与众不同,他白日里便心中惋惜,不能今日将母女三人叠在一起
把玩,只怕终生都会因此抱憾。

  谁料应白雪竟如此知情识趣,仿佛是他肚里蛔虫一般,也是有练倾城这般人
物在旁,不然的话,应白雪的轻功,却是难以做到这点。

  彭怜心中爱极了岳母千娇百媚,动作由轻而中、从缓到急,不过片刻,便把
栾秋水弄得娇躯瑟瑟,快活丢了一回。

  母女三人俱都天生体质敏感,洛行云姐妹也是自母亲处传承而来,三人比较,
又以栾秋水为最,初时彭怜为她诊治,还需洛行云打个头阵,她才能堪堪支撑下
来,而后身体渐复,耐力虽更强了些,敏感程度却一如昨日。

  栾秋水与应白雪练倾城诸女不同,她是骨子里天生的一抹娇羞,便是倚门卖
笑、过尽千帆,怕也无法压抑这股羞意,只是她羞意之外,却又别有一份风骚淫
媚,两者交相呼应,便有一份别样诱惑。

  相比之下,练倾城在风尘日久,男女之事只求尽欢,便是有些娇羞也是刻意
为之,其实作风豪迈,哪里还有娇羞之意?

  应白雪柳芙蓉虽不曾流落风尘,却也豁达开朗,于男女一事看得透彻,每每
纵情享乐,便是偶然扮做娇羞,也只为取悦情郎,斧凿痕迹更是明显。

  至于岳溪菱更是天生一段媚骨,妩媚风流乃是人间尤物,论起风骚妩媚,便
是比起练倾城也不遑多让,只是若让她故作娇羞,怕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栾秋水天性中带着这股娇羞,既让人想小心疼爱于她,又让人忍不住要可以
蹂躏羞辱,想将她这股子娇羞彻底激发出来,又想将其彻底打压殆尽,只是无论
如何彭怜与她欢好偷情,栾秋水每每再见到彭怜,仍是满面娇羞、宛如初见。

  其实世间女子,幼小懵懂无知时,自然便娇羞难耐,而后渐渐熟悉男女之事,
便自然而然放下心中窘迫,知情知趣,只觉羞涩再无必要,是以女子年纪越大,
于男女之事便越从容,往往淫媚犹豫,羞怯不足。

  栾秋水反其道而行之,自然奇货可居,母女三人花开并蒂,却隐隐以她为尊,
并不都因为她年长是姐妹两个长辈而来。

  此时彭怜细细耕耘,栾秋水心中欢喜无限,口中媚叫连连,臻首左右摇摆,
荡漾起无尽风情,她身体康复之后,玉骨冰肌更胜往昔,身形却依然纤细苗条,
只一双乳儿恢复旧日形貌,虽与一双爱女一般大小,看着却仿佛大出许多,挺翘
虽略有不如,却别有一番韵致,此时被彭怜撞着,随玉体摇动荡漾出阵阵乳波,
更是惹人垂涎之至。

  彭怜低头含住一粒乳首品咂把玩,想着便是此物养育两旁两位年轻妇人,道
家「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不过如此……

  他忽然心中一动,随即阳龟顶住美妇花心一动不动,闭目凝思,神游天外,
不知过去多久,这才悠悠醒转,叹息说道:「大道希微,晦明难测,阴阳义理,
果然别有洞天……」

  洛行云一旁神色淫媚,栾秋水掩口娇吟不住,不住声叫道:「好夫君……亲
哥哥……相公……爹爹……女婿……顶得奴美死了……」

  彭怜一愣,他仿佛入定许久,归来却只过去一瞬,沧海桑田弹指一挥间,大
概便是如此。

  他耸动阳根,毫无滞涩贯入美妇花房,只觉龟棱被一处紧窄猛然夹住,更加
火热触感传来,美妇阴中淫汁更盛,显然又被他弄得大丢一回。

  「好相公……亲夫君……你是怎么弄得……奴心里又酸又麻……这感觉忒也
古怪……好孩子……亲哥……求你……放过我吧!」

  彭怜不为所动,只将阳龟顶在美妇花房之中,随即神意相守,阳根随之暴涨,
一股阳精澎湃而出,直直贯入栾秋水花房深处。

  栾秋水正叫得如痴如醉、欲仙欲死,忽然间也平静下来,仿佛心有所感一般
看着彭怜,轻声说道:「好哥哥……你……我……」

  彭怜微微点头,柔声说道:「刚才忽然心有所感,一番冥想,结合昔年所学,
我已为你种下一粒种子,将来生根发芽,自然非儿即女。」

  栾秋水却是一愣,未等她说话,旁边洛行云喜不自胜问道:「相公这是什么
秘法?如此一来,岂不……岂不……」

  彭怜轻轻点头,「无法确定生男生女,但只要女子花期临近,必然就能怀孕
生子。」

  他抱紧栾秋水说道:「我刚才试过,水儿今夜正是花期将至……」

  体内那根铁杵一般的宝贝仍戳在花房里,那份又闷又乐的诡异快美依然强烈,
栾秋水却再也感觉不到,想到彭怜方才所言,再想到自己之前所见幻象,她不由
情动至极,双腿勾紧女婿腰肢,抬起修长玉臂抱紧情郎,娇媚至极说道:「好哥
哥……你在为娘身里栽了一粒种子……可是……可是要妾身为你……为你……」

  彭怜轻轻点头,「为夫如今自立门户,自然要你等为我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栾秋水喜悦至极,却仍顾虑说道:「奴只怕……只怕……」

  「一切自有雪儿安排,水儿倒是不必顾虑这些……」彭怜将美妇紧紧抱住,
只是问道:「你且只需告诉为夫,愿与我生个孩子么?」

  「愿意!愿意!奴愿意!」栾秋水强忍娇羞,深情告白,不住点头答应。

  彭怜满意点头,随即轻轻抽离阳根,匍匐洛行云身上耕耘起来,边弄边道:
「云儿今日花期未至,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这几日慢慢等着,等时机到了,为夫
也给你种上一种,到时你们母女三人,都要为我产下麟儿才是。」

  洛行云深情抚摸情郎手臂,柔声说道:「相公如今得此神通,未来姐妹们必
然都能顺利孕育二女,一想到此,妾身便心里甜蜜满足……」

  洛行云身份与众不同,她昔年初嫁陈泉安,未及敦伦便夫妻离散,不是遇到
彭怜,只怕守寡至今,她当时便暗里感叹,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女,大概便不至于
心无所系,仿佛自己浮萍一般。

  当年应白雪守寡能守得,也是因为她身下一儿一女,有人承继家业,若非如
此,便是她有杀人本领,却也抵不过悠悠众口。

  家族延续,香火传承,血脉亲情,因而绵延不绝,彭怜开门立户,又广有资
财,自然儿女越多越好。

  当年岳家祖上、岳元祐与岳溪菱祖父也是这般独自在云州开枝散叶,只是岳
家香火凋零,可谓三代单传,到了岳树廷这一辈,更是只有一儿一女,还不如岳
元祐这一辈一男四女来得血脉厚重。

  彭怜细细耕耘,与洛行云温柔缱绻,却与之前同潭烟欢好大相径庭,洛行云
身处其中,感受尤为强烈,她紧紧抱着情郎腰肢,随他每次深入媚声欢叫不已,
一直深情目视彭怜,现出无边媚态。

  「嗯……好相公……姐妹们都盼着……婆母也盼着……都想着给你生儿育女
呢……」洛行云娇声低叫,一旁栾秋水却仍痴痴傻傻,犹在梦中一般,仍保持着
双手抱腿模样,生怕女婿阳精滑泄出来。

  彭怜温柔挺送,见状笑道:「水儿放下腿罢!为夫阳精直接贯入花房,倒是
不必担心会泄露出来。」

  栾秋水如痴如醉,轻轻放下修长玉腿,转头来呢喃问道:「那如此一来……
再过十月,奴……奴便又要做母亲了?」

  彭怜轻轻点头,「若无意外,自然如此。」

  栾秋水忽然喜极而泣,轻声哽咽说道:「为何……为何奴心里竟如……竟如
做梦一般……」

  她起死回生,爱上了女儿情郎,如今竟又怀了他的孩子,说起来便如梦呓一
般,便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彭怜探手揽过美妇在怀中亲吻不住,继续挺弄不休,将母女两个一起抱着亵
玩,柔声安慰说道:「水儿不必心慌,等雪儿安排妥当,为夫将你与云儿一起纳
到身边为妾,到时你们母女三个一起服侍为夫,相夫教子,永续良缘!」

  「嗯……」栾秋水不住点头,眼中仍是热泪盈眶,心绪依旧难平。

  洛行云已小丢数次,慈母在旁,今日又是胞妹新婚大喜,自己居中穿针引线
一力促成好事,此时也是情动不已,她紧紧勾住情郎纤腰,只觉阴中更加鼓胀,
连忙媚声求道:「好哥哥……好相公……也丢与奴些……让奴为你生个孩子……」

  彭怜阳精将泄,随即冥思片刻,硕大阳龟竟也轻易贯入洛行云花房,随后突
突泄出滚烫阳精。

  从前他只能与应白雪练倾城能这般轻易贯入花房,今夜之后,只要冥思片刻,
便能轻而易举突破而入,这番体悟,除了生儿育女播撒生机之外,却也增添不少
闺房乐趣。

  彭怜与母女两个欢愉良久,而后洛潭烟休息好了醒来,自然又是一番蜜里调
油。

  一直到三更将过,彭怜才拥着母女三人沉沉睡去。

  天色昏昏暗暗,彭怜睡梦正酣,只觉腿间湿滑温热,睁眼看处,却是含着阳
物入睡的岳母栾秋水不知何时醒来,正捧着昂扬宝贝舔弄含吐不休。

  彭怜轻轻松开姐妹二人,起身抱起栾秋水,小声问道:「水儿一直未睡么?」

  栾秋水轻轻点头,随即小声说道:「左右一会儿便要回去,只想多与相公亲
近一会儿……」

  彭怜挑开床幔,窗外已是微白,知道时间不早,连忙披衣起身,寻来一件大
氅将栾秋水包裹结实,这才悄无声息离开彭宅。

  天地间一片苍茫雾色,数尺之外,便已看不见人,彭怜在屋檐上疾步而行,
却比练倾城要快出许多。

  栾秋水秀美容颜露在外面,痴痴看着彭怜英俊容颜,感叹说道:「上天何故
如此优待于奴,竟能得遇相公这般人物……」

  彭怜轻轻摇头说道:「上天圣德,将水儿这般女子赐予彭怜,今夜若非受你
启发,为夫也不会领悟这些奥秘!」

  他说得动情,情不自禁便在美妇额头轻轻一吻。

  栾秋水乖巧闭眼,随即柔声说道:「真想一直被相公这般抱着,生生死死,
一生一世……」

  彭怜闻言放慢脚步,只与她边走边说,一路深情款款,却将盏茶光景的路,
走了半柱香的时辰才到。

  到了洛府后院,彭怜轻吻栾秋水红唇,神色一肃问道:「水儿昨夜睡在哪里?」

  「便和平常一样,奴自己睡在潭烟房里……」栾秋水见他神色不对,不由紧
张起来,「可是有何不对?」

  彭怜轻轻摇头,他侧耳细听,半晌才轻声笑道:「岳父大人老当益壮、宝刀
不老,实在让人佩服呢!」

           第一百四十三六章 与闻机要

  新婚后第三日,便是回门。

  彭怜与洛潭烟早早出门,来到洛家拜见岳父岳母,他骑着一匹白色高头大马
走在队伍前面,后面便是洛潭烟的八抬花轿,后面一众随从,抬着一头烧猪与各
色礼品,一行人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忽而轿帘挑起,露出一张绝美面容,洛潭烟笑盈盈道:「相公,奴也想骑马!」

  彭怜虎着脸回头说道:「莫要胡闹!想骑的话,哪天领你城外去骑!」

  「哼!人家也要高头大马娶新娘!」

  她语调娇憨,惹来一旁众人窃窃笑声,应白雪随在轿旁,专门服侍洛潭烟起
居诸事,闻言笑道:「姐姐总是这般与众不同,眼看就要到了,要骑马以后有的
是机会呢!」

  回来路上两女便一起策马奔驰,洛潭烟嘟起嘴来,娇声嗔道:「这可是你说
的,到时候相公不带我去,你也要带我去!」

  「是!奴可不敢跟姐姐打马虎眼!」

  终于进了洛府,彭怜携洛潭烟入内拜见岳父母。

  洛高崖一身盛装,与一妻两妾早已等候多时。

  彭怜入内行过大礼,与栾秋水悄悄对视一眼,若无其事见过了洛高崖两位如
夫人,见到其中一个年纪轻些的,便冲栾秋水微微点头,见栾秋水也轻轻点头,
彭怜便知,眼前女子便是那日他与栾秋水归来时所听欢声媚叫声名远播的妇人了。

  那日晨间归来,彭怜神情古怪,栾秋水一问才知,他听见了男女敦伦之声,
栾秋水耳力自然不如彭怜,二人一直来到洛高崖二房小妾院外,栾秋水才算听得
清楚。

  她轻啐一口,却也动情起来,被彭怜抱着走了一路,二人蜜里调油,此时自
然难解难分,便于那高墙屋瓦之上,就着浓浓晨雾云雨起来。

  彭怜扯着大氅将自己与栾秋水紧紧包裹在内,阳根挑入美妇蜜穴后也不动作,
只是贯穿她花房之中,似与应白雪那般来回扭动挑拨,不过十数下,便将岳母师
娘弄得浑身颤抖快美连连。

  栾秋水心中爱极情郎,又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欢愉,身下不远便是丈夫与那
小妾,诸般禁忌缭绕心头,很快便狂丢不止,不是有彭怜秘法护持,只怕便要生
出祸端来。

  洛高崖自然不知,新姑爷新婚之夜便在自己头上,给自己戴了一顶方方正正
的绿帽子,此时见彭怜气宇轩昂、春风得意,不由拈须微笑,极是满意。

  「怜儿乡试中举,如今又洞房花烛、娇妻美妾,可谓人生得意!」洛高崖笑
吟吟寄语说道:「如今诸事砥定,却要静下心来专心功课,以备明年会试才是!」

  「烟儿如今嫁做人妇,要好好孝顺长辈,友爱家人,好生相夫教子,莫要辱
没了洛家门风才是!」

  「是。」夫妻二人俱都起身答应。

  栾秋水瑰丽一笑,打趣丈夫说道:「老爷也是,哪有新婚燕尔,劝回门的女
儿女婿进学的道理?怜儿烟儿,莫要听你父亲的,科举之事从长计议,明年能考
便考,不能便再等三年便是!」

  洛高崖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合时宜,是以对妻子的话也不以为意,也自笑道:
「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一旁李氏笑道:「还是早日生下一男半女,也好让老爷一享天伦之乐!」

  栾秋水情不自禁抚摸了一下小腹,随即发觉不对,顺手提了提裙摆,却是掩
饰得极好。

  洛潭烟却抬头正看母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嘴角轻轻一笑,母女二人
眼神交汇,已是心领神会。

  新婚夜里,彭怜在母亲体内播种,洛潭烟事后得知,只觉得惊世骇俗,最后
却也欣然接受,母亲如今既然随了彭怜,为他生儿育女本就理所应当,只是如何
遮掩过去,她却是一头雾水。

  昨夜交欢,彭连已在自己体内也种下生机,按彭怜说法,若无意外,自然便
要孕育儿女。

  洛潭烟却未感到当日母亲所见幻象,对此自然将信将疑,她虽知彭怜道法神
通,但玄奇若斯,仍是让人难以置信。

  彭怜笑而不语,看着栾秋水母女眼神交汇,与那李氏轻轻点头,执礼甚恭。

  眼前女子当日晨间媚叫连声,此时却端庄稳重,丝毫不见媚态,彭怜心知肚
明,洛高崖便与世间男子一样,最喜女子这般厅堂上方方正正,闺阁里肆意放浪,
做天下人的贵妇,却做自己的荡妇。

  又说一会儿闲话,栾秋水领着女儿入内闲谈,李氏、刘氏告辞回房,留下师
生二人进书房说话。

  彭怜拱手一礼,低声说道:「小婿却有一事,要与父亲拿个主意。」

  洛高崖摊开宣纸,随意取来镇纸压住,看彭怜过来为自己磨墨,心中甚是喜
欢,不以为然说道:「怜儿有话但说无妨。」

  「前日母亲相告,小婿生父,可能便是当朝秦王殿下。」

  「哦……」洛高崖端起茶盏正要去喝,随即猛然愣住,手中那盏伴了他十几
年的翠绿隐青官窑茶盏坠落于地,发出清脆碎响。

  盏中茶水依然温热,溅湿了洛高崖鞋袜,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看着彭怜,
良久才道:「你……你说什么?」

  他目不斜视挥了挥手,听见屋中异响进来的书僮赶忙退了出去。

  「母亲说……」彭怜将母亲所言当日如何与那男子相识相爱而后私定终身最
终生养自己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才道:「母亲只知道那人相貌英俊体态风流,文
采又好还会武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称姓彭,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那为何她觉得那人便是……便是秦王殿下?」洛高崖深深吸了口气,心中
存着一丝侥幸。

  「母亲说曾见过父亲有一方印章,上面写着八个小字,『晏家江山,文修武
备』,当今天子乃是晏文,秦王殿下,便是晏修……」

  「不可直言天子名讳!」洛高崖绕过书案,走到门边对书僮说道:「你且走
远些!」

  他随即关好门窗,走到一边坐下,招呼彭怜坐到自己身旁,小声问道:「你
母亲果然见过这枚印章?」

  见彭怜轻轻点头,洛高崖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在厅中来回踱了几步,良久站
定,死死盯着彭怜看了半晌,直将他看得头皮发麻,这才轻声说道:「昔年老夫
在京中时,远远见过那秦王一眼,是以印象不深,如今细细观之,你果然与帝王
血脉相貌上有些相似,你母亲所言,只怕十有八九是真。」

  彭怜不由好奇道:「岳父大人也曾在京为官,为何竟不知秦王相貌如何?若
小婿果然是秦王与母亲所生,也该与当今天子有些相貌相仿才是,为何岳父大人
如此难以确定?」

  洛高崖苦笑摇头说道:「你当当今天子是谁都可以随时见到的?便是老夫当
年殿试,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怎么能看得清楚?至于那秦王殿下更是深居简出,
寻常轻易都不露面的,也不结交文武大臣,老夫当年不过一个从七品翰林检讨,
哪里有机会与秦王殿下接触?」

  「天家贵胄,贵不可言,你若真是秦王世子,只怕……」洛高崖欲言又止,
尝尝叹了口气,有些难过说道:「果然人生在世总是乐极生悲,早前还说烟儿终
身有靠,此时才知,原来却是镜花水月……」

  彭怜眉头一皱,不解问道:「小婿懵懂,不知其中究竟,还请岳父大人指点
迷津。」

  洛高崖深深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你可知当年安王之乱?」

  彭怜轻轻点头,他还是从恩师玄真处听来此事,大概知道一些,随即问道:
「这与秦王有何关系?」

  「这其中自有一段曲折,你且听为师为你一一道来。」洛高崖娓娓道来其中
原委,说道:「安王姓晏名成,乃是昭帝幼子,昔年昭帝早夭,本该晏成继位,
但其时……」

  他声音压得极低,便连彭怜这般耳力听着都有些吃力,小声说道:「宪帝手
握兵权权倾一方,于宫中继承大宝,将晏成封了安王贬黜地方……」

  「当今天子与那秦王殿下,便是宪帝之子。」彭怜微微点头,不需洛高崖明
言,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他熟读经史子集,早知帝位之争每每血流成河,安王年幼,主少国疑,有宪
帝晏周那般强力叔父,自然抗衡不得,失了江山。

  而后天子猜疑诸般折辱,待晏周病故去后,安王一来以为时机一到,觉得有
机可趁,二来此时再不举事,以后更加没有机会,于是铤而走险,遂有安王之乱。

  「其时宪帝驾崩,当今天子继位,安王以为时机已至便举兵而起,一时战火
汹汹,江山便要变色……」洛高崖小声低语,知道此时父子二人所言乃是大逆不
道之语,自然无比小心谨慎,「但天子与秦王当年辅佐乃父占了江山,这些年来
厉兵秣马,早就防着安王此举,虽是新君继位各州有所观望,终究大势所趋,安
王从起兵到被灭门,连百天都没用上便彻底覆灭了……」

  彭怜轻轻点头,恩师虽只寥寥数语,却不知当年如何血雨腥风,有多少人离
乱生死、家国情仇掺杂其中,恩师玄真便因此家破人亡流落天涯,不是侥幸被师
祖收留,只怕早就成了路边白骨、荒野孤魂了。

  「当今天子只有兄弟二人,当时兄弟齐心夺下江山,到了坐江山的时候,自
然便要相互提防,真是因此,那秦王才避居不出,每日里贪杯好色、声色犬马,
竭力自污名声,只为安了帝心……」

  洛高崖轻轻摇头,叹气说道:「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但当今天子血脉不行,
身下儿女众多,真正养大成人的,却只有两位皇子……」

  「大皇子晏明乃是秦后嫡出长子,本来该是帝位最好继承人选,但他十七岁
时郊猎坠马而死,身下无儿无女,这一支血脉自然就此断绝;至于那二皇子晏德
则是体弱多病,如今未及弱冠,能不能活到二十都是未知之数,去岁大婚,如今
听着京里传闻,太子妃倒是有喜了,还不知道生下来是儿是女……」

  彭怜听得入神,他早就听洛潭烟提起过,当朝太师便是洛高崖座师,他与当
今天子多少算是同出一门,自然对京里诸事知之甚详。

  「那岳父大人为何一听小婿是秦王所生,便如此担忧?」

  洛高崖叹了口气说道:「秦王府上美女如云,但是王妃侧妃就不下七人,却
除了两个女儿外一无所出,老夫听闻秦王早年与王妃育有一子,却在十六岁时死
于非命,至于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却非我辈中人所能了解。」

  彭怜悚然而惊,在他心中,秦王好色风流,必然身下儿女众多,多自己一个
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是以对此事并不如何在意,如今见洛高崖如此郑重其事,
听老师如此一说,才知道其中险恶,果然远超自己所料。

  便不说帝室血脉衰微,单是当年晏周篡位一事,若晏修有意效仿,便能师出
有名,到时晏文一死,晏德再命不久长,襁褓幼子登上宝座,自然便要皇后垂帘
听政,其时晏修若在,岂肯容许这晏家江山旁落人手?

  晏修一直一无所出,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尤未可知,若是他知道了自己遗珠
西南,就此动了争锋之心,自然牵连无穷,以洛高崖看来,女儿并非平步青云,
而是踏入了生死存亡之境。

  一念至此,彭怜拱手作揖行了大礼说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无心功名利
禄,也不稀罕那秦王世子名头,若时机不对,便与烟儿云儿泛舟江海之上,绝不
肯去招惹这些恩恩怨怨!」

  洛高崖见他说得郑重,微微松了口气说道:「你有这番心意,老夫倒能略略
放心,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人生在世,总有许多身不由己,你独具慧心,如何
见机行事老夫倒不担心,只有一样,事不可为之时,万勿凭恃一己之力,试图力
挽狂澜,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势若成,还需顺势而为才行。」

  「小婿谨遵岳父大人教诲。」彭怜执礼甚恭,连忙答应,随即又道:「只是
明年进京会试一事,依家母之意,倒是不能去了。」

  洛高崖摇头说道:「自然不能去了,你若真是帝室遗珠,多一个少一个进士
头衔也是无用,生死事大,不可不小心谨慎。」

  「依小婿之意,便就此归老田园也好,正好玄清观占地广大,容得下小婿一
干家人。」彭怜萌生退意,从前只觉天下之大自己无处不能去得,如今却觉得,
红尘虽然广大,似乎却没有自己容身之地。

  洛高崖哈哈笑道:「你才多大年纪,便要归老田园!老夫年过四十,也没想
着告老还乡,人生在世,除了为官一任,仍有许多事情大有可为!你若不肯涉足
官场,便学老夫深研学问、着书立言便是,以你才华,只怕成就比老夫还要高些!」

  洛高崖引领一省文风,隐为西南文学泰斗,如此期许,已是极高,彭怜被他
激起万丈豪情,不住点头说道:「岳父大人指点的是,小婿如此大有为之身,倒
是不必如此老气横秋!只是早前母亲曾遇到有人上门探访,巡按大人下属又打听
舅父底细,小婿只怕果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若是秦王寻来强行认亲……」

  洛高崖轻轻摇头,「以老夫观之,秦王先是辅佐父兄夺下江山,而后深居简
出,从不与文武大臣往来,可谓深谙韬光养晦之道,每日里又以声色犬马恶名自
污,显是极有城府之人,便是他要来相认,也不会大吵大嚷弄得天下皆知,这点
怜儿倒是不必担心。」

  「秦王若是无心那三尺宝座,便是你二人父子相认变也无妨,若他因为血脉
传承变了心思,有心一争帝王之位,你倒是要小心提防,到时不妨逃得远远的。
帝位之争,说是血雨腥风都是轻的,如今四海承平,人心思定,这便是大势所趋,
切不可逆天行事才对。」

  「小婿明白。」

  彭怜又听洛高崖说了些京中秘闻以及秦王轶事,这才告辞出来,到后宅来寻
爱妻美妾。

  他可能是秦王世子一事,如今只有母亲岳溪菱、舅舅岳元祐、舅母柳芙蓉以
及老师洛高崖知晓,彭怜并不打算将此事告诉身边女子,免得惹她们担心惦记。

  当日柳芙蓉与岳凝香一番戏言,如今却已一语成谶,彭怜真个身份显贵起来,
那妾室之位便尤为重要,是以柳芙蓉临去之前便曾私下里对彭怜说起,与凝香婚
事却是不能再拖,要他尽早回返省城,行了纳妾之礼。

  如今他是帝室子孙,便是不能相认,身份自然也贵不可言,再纳岳凝香为妾,
便是顺理成章,便连岳元祐这般守礼之人都说不出二话来,毕竟莫说是他,便是
洛家,能将女儿嫁入王府为妾,也是一桩显要之事。

  也只有洛高崖这般清高之辈,才觉得将女儿嫁入帝室乃是不幸之举,在他心
中,只盼女儿女婿举案齐眉,能平安终老便好,荣华富贵倒是不必强求,以身涉
险更是万万不可。

  彭怜轻车熟路,很快来到后院栾秋水房里,却见爱妻正与母亲说话,应白雪
坐在一旁,只是柔媚笑着,气氛竟是无比和谐。

  屋中再无别人,栾秋水为与情郎偷欢方便,早以清净为名,将晴翠打发了出
去,好在有洛潭烟没有丫鬟服侍在前,她这般作为,倒也不算惊世骇俗。

  见他进来,三女各自起身,彭怜见状笑道:「水儿莫要起身,被人见了,只
怕惹来非议。」

  栾秋水与女儿相视一笑,乖巧说道:「相公回来,奴自然要起身相迎,这院
子也无旁人,相公倒是过于小心了……」

  彭怜喜她娇媚,过去将母女二人抱在怀里任其坐于腿上,笑着说道:「能得
你们母女三人倾心服侍,为夫实在三生有幸!」

  一旁应白雪掩嘴笑道:「再过几日,相公便能与水儿妹妹长相厮守了。」

           第一百四十三七章 李代桃僵

  深秋将至。

  十月二十三日,彭怜携家带口搬往省城,兴盛府诸般事物能变卖的尽皆变卖,
不能变卖的都送入洛府,自此以后,彭怜便定居省府,再不会回到兴盛府来了。

  虽然明知与情郎早晚相聚,栾秋水仍是在彭怜来告别时满是别情,她真情外
露,洛高崖倒也不以为意,到时两地相隔,自然不便时时亲近。

  十月二十五日,彭怜夫妇忽然接到家中噩耗,栾秋水竟是旧疾复发一命呜呼。
夫妇俩与洛行云三人尚未安置妥当,便又重返兴盛府奔丧。

  当日天色将晚时,彭怜乘马、姐妹二人乘车,这才赶到洛府,高大门楼外已
然挂上白色灯笼,管家站在门口,等三人落地,便为她们披麻戴孝。

  洛行云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洛潭烟也泪眼朦胧哀伤难治,好在有彭怜扶
着,才不至于摔倒。

  三人入内拜见洛高崖,眼见父亲仿佛骤然衰老十岁,洛行云姐妹心痛不已,
一问之下,才知究竟。

  原来当日彭怜举家迁走,当夜栾秋水便一病不起,请了城里几位名医来看,
只说是从前旧疾复发,如今回光返照之期已过,小女潭烟婚事已定,这股心气便
再也吊不住,所以才会病发。

  洛潭烟闻言放声大哭,只说是自己害了母亲,洛高崖眼眶微湿,只是说道:
「你娘一直惦记你的婚事,如今你嫁予檀郎,她自然就能放心,此时洒泪相别,
倒是全无遗憾,吾儿莫要自责才是。」

  洛行云也一旁哭泣劝道:「母亲心愿已了,烟儿莫要哭坏了身子才是!」

  彭怜抱起妻子,将她搂在怀中,也是温言抚慰。

  众人哭了一会儿,一起来到灵堂之上,却见栾秋水一身殓服躺卧棺中,只待
与一双女儿见过最后一面,便要封棺了。

  洛潭烟扑到棺材边上嚎啕大哭,早被一众仆妇丫鬟拦住,不让她惊了死者,
洛行云一旁掩面抽泣不止,姐妹两个大放悲声,灵堂上哀戚之意更加浓郁起来。

  彭怜远远望去,只见栾秋水面色煞白,仍与生前无恙,他心中难过,也流下
两滴泪来。

  当夜姐妹二人各服齐缞为母守灵,彭怜一旁相伴,直至翌日天明。

  二十六日又是一番忙碌,直到二十七日清晨,洛府早请了阴阳先生看过时辰,
早已坟上破土开圹,便要下葬。

  洛家亦是城中显贵,洛高崖又是西南文坛巨擘,自然亲友往来云集,盛大场
面,比之潭烟出嫁还犹有过之。

  洛高崖无子,便由彭怜披麻戴孝,跪在柩前摔盆,随即扶柩出城,到南门外
山头下葬。

  洛行云姐妹眼看棺木入土,俱都面现悲戚之色,她二人各自眼看彭怜,眼中
现出忧色。

  而后回灵等事,皆由彭怜居中操持,洛高崖悲伤过度,只在家中歇息。

  又忙两日,洛高崖渐渐平复,彭怜才与姐妹二人一道与洛高崖告辞要走。

  洛高崖脸色极差,对两个女儿悲声说道:「你娘病了这些年,若是当时便去
了,倒也不至于如此让人伤悲,偏偏中间好了,以为能与她做个百年夫妻,忽然
这般撒手人寰,实在让人难过伤心……」

  洛行云红了眼眶,轻声说道:「父亲尚请节哀,母亲已去,您还要保重身体
才是!」

  洛潭烟也柔声劝道:「母亲既已去了,父亲不必过分伤悲,有李、刘两位姨
娘作伴,也不至于过分孤单。我与姐姐也会不时回来探望,父亲莫要过于伤怀才
是。」

  洛高崖点头说道:「你二人与怜儿好生相处,为父这里倒是不必如何惦记,
偶尔逢年过节能回来一趟便已足够,往来奔波、舟车劳顿却是大可不必。」

  众人又说一会儿,彭怜才领着姐妹二人一道告辞离开。

  返回省城路上,洛潭烟握着姐姐洛行云玉手,低声问道:「姐姐……你说母
亲她……」

  洛行云轻轻摇头,指了指前面车夫,随即说道:「婆母未曾说与我听,我也
不知到底究竟如何安排,我看相公颇为笃定,咱们信他便是,到时自然便见分晓。」

  夫妇三人一路无话,回到省府家中,洛潭烟请来应白雪,当头便问她母亲何
在。

  应白雪轻轻一笑,随即说道:「水儿妹妹被妾身安置在一处人家之中,过几
日相公得空,便能将她接进府来,到时姐姐与云儿水儿母女相伴,却不必急在一
时。」

  洛潭烟听她如此笃定,这才放下心来,叹气说道:「我只怕母亲在那棺中埋
入土里生生憋死,却不知雪儿用了什么秘法,能有这般奇效?」

  彭怜却道:「只那夜咱们见时是水儿真身,封棺当日夜里,大概她二人就去
偷天换日,将水儿救出来了。」

  应白雪点头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相公法眼!正是如此,不然的话,水儿那
般躺着三天,怕也早就生出乱子来了!」

  洛行云不解问道:「这三日我与妹妹一直都守在灵前,你们却是如何做到这
般神鬼不觉的?」

  应白雪笑道:「中间有一会儿,外间棚子倒了,里里外外闹哄哄乱成一片,
你可记得?」

  洛行云随即恍然,仍是好奇问道:「那棺中岂不是……」

  应白雪点头笑道:「里面只有一支假人,上面写着水儿生辰八字,自此而后,
栾秋水这人,大概便算是真的没了。」

  洛潭烟终于松了口气,点头说道:「如此便好,反正早晚相见,雪儿有心保
密,咱们到时便能一见分晓了。」

  当夜彭怜宿在姐妹房里,自然又是一份缱绻不提。

  到十月二十八日这天,彭宅张灯结彩,大门上贴了喜字,几处院落更是红灯
高挂,布置得喜气洋洋。

  黄昏时分,彭怜与洛潭烟与前院厅中高坐,十顶青呢小轿从侧门进来摆于堂
下,每个轿子旁边跟着一个十五六岁正值青春年华的俏丽丫鬟。

  首先第一顶小轿帘子掀开,走下一位青春少女,她脸上淡淡脂粉,头上簪满
金银首饰,一身大红吉服,满是富丽堂皇之意。

  一旁唱礼之人唱道:「民女岳氏凝香,入彭宅为妾,见过主母,跪拜奉茶!」

  岳凝香由着身边丫鬟扶着,款步迈过门槛,接过下人递来茶盏,先奉与彭怜,
随即又取一杯茶盏,在洛潭烟面前盈盈跪倒施了一礼,恭声说道:「妾身岳氏,
见过夫人!请姐姐饮茶!」

  洛潭烟笑着接过茶盏,想着眼前女子便是那位险些成了彭怜正妻的岳凝香,
心中自然生出比较之意,果然对方人比花娇,看着自有一股书卷之气,倒也有些
欢喜,轻轻喝了一口说道:「以后便是一家人了,你我须同心协力,一起辅佐相
公操持家事才是。」

  「妾身谨遵姐姐吩咐。」岳凝香躬身一礼,随即退到一旁。

  随即第二顶小轿掀开帘子,丫鬟扶出一位年轻女子,她同样一身盛装,双眼
却左顾右盼,显然在轿中等得心急了些,眼珠乱转之间,显得灵动十足。

  「民女许氏冰澜,入彭宅为妾,见过主母,跪拜奉茶!」

  许冰澜快步入内,随手接过婢女递来茶盏,先敬彭怜道:「相公!」

  彭怜接过茶盏浅饮一口,笑着点了点头。

  许冰澜又与洛潭烟敬茶,浅笑说道:「妾身见过姐姐!」

  她庄重行礼,却冲洛潭烟挤挤眼睛,极是调皮。

  两女早就认识,彼此志趣相投,倒是比别人亲近一些,洛潭烟接过茶盏饮了
一口,笑着说道:「日后你我姐妹相夫教子,便是一家人了。」

  许冰澜挤了挤眼睛,正要说话,却听彭怜小声说道:「快些,后面还有旁人
呢……」

  少女鼓起嘴巴,嘟囔了一句「讨厌」,便也站到一旁。

  随即唱礼之人又道:「民女陈氏泉灵,入彭宅为妾,见过主母,跪拜奉茶!」

  轿帘掀开,陈泉灵款步下来,由着丫鬟扶着进了厅堂,先敬彭怜,又敬洛潭
烟,随即便对彭怜小声说道:「爹爹在上,女儿今日好生欢喜……」

  洛潭烟也与她熟识,知道泉灵与彭怜有别样情愫,便也小声打趣道:「今日
之后,你也要叫我一声『娘』了呢!」

  陈泉灵转头看了母亲应白雪一眼,随即笑着对洛潭烟说道:「左右以后要与
雪儿姐妹相称,正好叫您一声『娘』呢!」

  两女相视一笑,陈泉灵自然退到一旁。

  「民女陆氏生莲,入彭宅为妾,见过主母,跪拜奉茶!」

  第四顶轿子走下一位宫装美妇,描眉画黛,浓妆淡抹,面上带着温和笑意,
款款而行,仪态万千。

  她性格温和,平素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此时也是云淡风轻,只是与彭
怜敬茶时眉目传情,竟是情难自已。

  洛潭烟与她也颇为相得,两女都于书法一道别有见解,自然彼此投缘,此番
做了姐妹,洛潭烟仍是叮嘱两句走个过场,倒也未说别的。

  在她之后,却听唱礼之人唱道:「民女迟氏月莲,入彭宅为妾,见过主母,
跪拜奉茶!」

  轿中走下一人,凤冠霞帔,金玉满头,面容秀丽,眼角浅浅一缕轻纹,不是
别个,正是彭怜姨母岳池莲。

  洛潭烟掩嘴轻笑,低声与彭怜说道:「雪儿倒是搞得好名堂,迟月莲,岳池
莲,竟连一个字都不肯浪费呢!」

  应白雪在厅中离得不远,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只是笑笑点头并不言语。

  岳池莲款步入内,她如今改换名姓嫁入彭家,此后便再与许家无关,前尘往
事俱成昨日黄花,她心中激动,对彭怜深施一礼,甜甜叫道:「相公!」

  洛潭烟掩嘴娇笑,她已注意到丈夫腿间一片隆起,知道岳池莲姨母之尊却行
妾室之礼,又是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自然让彭怜心中意动。

  应白雪也早就注意到了,只是她一旁观礼,自然不便说话,只是与洛潭烟相
视会心一笑。

  「妾身见过姐姐!姐姐万福!」岳池莲娇媚乖巧,想着自己日后便要仰人鼻
息做人小妾,心中喜悦却又惴惴不安。

  「今后还要仰仗莲姐姐辅佐妹妹操持家务,请入座吧!」

  岳池莲去后,唱礼之人又道:「民女荣氏芙儿,入彭宅为妾,见过主母,跪
拜奉茶!」

  彭怜与洛潭烟相视一愣,听名字便能猜到,这位大概便是柳芙蓉,只是根本
想不到,柳芙蓉怎么敢如此抛头露面?

  却见轿帘抬起,一位宫装艳妇款步走了出来,她面上薄施粉黛,淡淡染着腮
红檀口,眉目浅浅如画,步履姿态婀娜,妆容不再浓妆艳抹,竟与柳芙蓉平常大
相径庭。

  便是彭怜这般时时将她把玩搓揉之人,竟也未能一眼认出来,若不是明知这
是舅母柳芙蓉,只怕难以相认。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惊奇神色,如此妆容技巧,实在神乎
其技,让人叹为观止。

  「奴奴见过相公,见过姐姐。」柳芙蓉语调嫣然,声音清脆宛如出谷黄鹂,
盈盈一拜,奉上香茶。

  彭怜接过茶盏,低声问道:「芙蓉儿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柳芙蓉嫣然一笑,轻声说道:「雪儿早有安排,托着倾城为奴换了妆容,眼
角两腮俱都垫了秘药,脚上鞋子也垫高两寸,如此一来,便与平日不同,不怕被
人认出来了。」

  洛潭烟却问道:「家中如何安排的?莫要被人发觉才是?」

  柳芙蓉恭谨答道:「妾身只说出来闲逛歇在别苑,那边有采蘩支应,想来不
会有差错,一会儿妾身抓紧赶回去便是……」

  彭怜摇头道:「实在有些冒险了……」

  柳芙蓉深情目视彭怜说道:「今日机会难得,若是错过,奴只怕再无机会行
此人伦治理……」

  洛潭烟也道:「既来之则安之,荣芙儿,你且退下稍坐吧!」

  柳芙蓉嫣然一笑,施施然退到一旁,毫不在意众人目光。

  「民女练倾城倾城,入彭宅为妾,见过主母,跪拜奉茶!」

  轿帘掀开,走出一位高挑美妇,盛装粉黛,眉目传情,天生一股体态风流,
便是屋中观礼之人,也都看得呼吸一窒。

  彭怜纳妾,应白雪请了街坊几位德高望重之人前来观礼,一来显得隆重,二
来也宣明彭家财力。

  律法原本限定士庶纳妾多寡,只是礼崩乐坏,民间早已蓄妾成风,家中妻妾
多寡,便是财势评判标准之一。

  彭怜初时名声不显,如今中了举人,左邻右舍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当
日中举,左邻右舍便各自送来贺礼,今日纳妾,两家也都各自派了人来观礼,见
轿中诸女一个比一个艳丽非凡,不由瞠目结舌,暗叹彭怜年少风流果然了得。

  练倾城媚意无边,虽也同样身着飞凤华服,却仿佛不着寸缕一般,座中男子
无不侧目,只觉眼前妇人风情无边,只看一眼,便仿佛要将自己榨干一般。

  早前他们看见应白雪洛潭烟美貌,已觉得天下绝色不过如此,此时再见练倾
城,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女子极美之外,还能有这般极尽风流之韵致,让
人一望便绮念丛生,而后神魂颠倒,不知所谓。

  彭怜将一切看在眼里,极是得意,接过练倾城奉来香茶,笑着小声说道:
「倾城今日做了新妇,心中可还有遗憾?」

  练倾城嫣然一笑,轻声说道:「奴只盼与相公年年岁岁、暮暮朝朝,是否有
个名分,倒是不放在心上。」

  洛潭烟笑着说道:「姐姐心胸广大,自然不是凡人可比,只是做了相公妾室,
将来生下一儿半女,岂不两全其美?」

  练倾城笑道:「奴年届五十,哪里还能生儿育女,只盼日日夜夜服侍相公姐
姐身前便好,再无其他奢望。」

  等她下去,唱礼人再次唱道:「民女邢氏云萝,入彭宅为妾,见过主母,跪
拜奉茶!」

  轿帘一掀开,厅中「嗡」的一声,有人窃窃私语,有人轻声叹息,世间竟有
如此绝美女子,

  洛行云面容绝美,仅仅次于婆母岳溪菱,与练倾城、柳芙蓉平分秋色,韵味
略逊,恬淡清纯却是犹胜,此时淡妆出轿,一身凤冠霞帔,自然惹来众人惊奇赞
赏。

  她款款而行,面上微微红润,低头冲彭怜与妹妹深施一礼,柔声说道:「妾
身见过相公,见过夫人!」

  洛潭烟掩嘴娇笑,随即说道:「雪儿倒是与你起了个好名字!邢云萝!以后
你要听话哦!」

  洛行云瞪她一眼,却仍谦恭一礼,娇声说道:「妾身自然谨遵姐姐吩咐!」

  姐妹两个心意相通,自然不必多言,等洛行云退到一旁,唱礼人又唱道:
「民女邱氏水澜,入彭宅为妾,见过主母,跪拜奉茶!」

  轿帘掀开,一位宫装美妇走下轿来,她眉宇间一抹娇羞之意,举手投足却又
成熟稳重,别样反差之下,秀美面容虽不如之前洛行云惹人注目,却又别有一番
韵致引人遐思。

  见过柳芙蓉风情、练倾城妩媚、洛行云秀美,众人只道再无新鲜体验,此时
得见栾秋水,却觉得世间女子果然各有不同,竟能有女子生得这般美貌,一身浓
郁熟媚风情,却又面带娇羞宛如二八少女,让人一见倾心,只想拜倒在她石榴裙
下一亲芳泽。

  她在厅外一站,便与厅中应白雪交相呼应,两女都是成熟年纪,却又美如少
女,举手投足一股成熟韵味,让人难猜芳龄几何,众人左顾右盼,看着彭怜便更
是艳羡不已。

  相比之眼,练倾城身上媚意太重,却无人注意到她那般秀美容颜,也与自身
熟媚气质相左,其中不同,却只有彭怜才能亲身体会。

  栾秋水款步而来,她如今起死回生,真个重新投胎做人一般,此时见到小女
儿,心情自然激动,脚步有些踉跄险些摔倒,应白雪眼疾手快过去将她扶住,两
妇站在一起,便如珠联璧合,瞬间满室皆芳。

  「妾身见过相公,见过……见过姐姐!」栾秋水娇羞一礼,叫女儿这声「姐
姐」多少便有些不自然。

  彭怜轻轻点头,洛潭烟则道:「母亲……澜儿请起!今后你我姐妹相伴,再
也不可分离才是……」

  她话中饱含深情,众位观礼之人自然不明究竟,只当两人有旧,倒也不疑有
他。

  栾秋水缓步退到一旁,与女儿洛行云站在一处,母女窃窃私语,一解离别之
苦。

  唱礼人最后道:「民女凌氏溪月,入彭宅为妾,见过主母,跪拜奉茶!」

           第一百四十三八章 妻妾成群

  彭宅之内,厅堂之上,此时落针可闻。

  轿帘掀起,其中走出一位淡妆妇人,同样一身锦绣,头上也点缀金银,薄施
粉黛,妆容细致,与其他妇人并无不同。

  她身形虽也高挑,比起练倾城来仍差着半筹;眉宇间自有风韵,比起栾秋水
应白雪也略有不如;身上自然一股书香意味,比起凝香冰澜与陆生莲,却差得很
远。

  只有一样,她面容绝美精致,仿若天成,眼鼻口腮,无一不美,眼角一缕淡
淡细纹,不但无伤大雅,反而更增一抹成熟魅惑之色。

  面容已是倾国倾城,除此之外,她身上吉服极是合体,将曼妙身材衬得极为
明显,酥胸硕大无朋,行走间波涛汹涌,让人色欲丛生;偏偏那纤腰却又极细,
不知如何能承受这般沉重负担;及至肉臀,便有忽然丰腴起来,而后修长玉腿便
是被襦裙遮掩,也仍显出其中曲线玲珑。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口干舌燥,便连彭怜,明知母亲风情无限,此时仍是看
得心中燥热,偷偷咽了一抹口水,只觉下体更加坚硬,似乎都有些疼痛起来。

  岳溪菱款款而行,举手投足间宜喜宜嗔,仿佛清纯过人犹如凝香冰澜泉灵这
般青春少女,又仿佛风流妩媚一如应白雪柳芙蓉练倾城众人,一双秋水凝眸,顾
盼间别有一番娇羞,仿佛千言万语萦绕心头欲说还休,羞怯之间,便与栾秋水相
仿。

  她最后出场,乃是应白雪有意安排,本来是为了她身份别样不同,如此才显
得尊贵,谁料她姿容秀美风华绝代,如此出场竟有了压轴一般的效果。

  仿佛她是集前面诸女之大成一般,不过十数步之间,便将世间万千宠爱集于
一身,厅中莺莺燕燕,俱都因她失色。

  「所谓『风情万种』不过如是,不过如是呀……」刘家前来观礼的那位中年
男子看得痴痴傻傻,却一语道破岳溪菱此时之美。

  满厅莺莺燕燕,却如众星捧月一般,俱都看着岳溪菱走到彭怜洛潭烟夫妇身
前,只见她盈盈一拜,随即娇声说道:「妾身凌氏,见过相公,见过姐姐!」

  彭怜看得直了眼睛,都忘记接过茶水,洛潭烟轻咳一声,他才尴尬伸手,低
声说道:「母亲今日好美!」

  岳溪菱莞尔一笑,低声回道:「难道平常就不美么?」

  她这一笑,屋中众人俱都心神荡漾,只觉得自己若是彭怜,只怕早就酥死过
去了,心中艳羡之余,自然更加佩服这少年竟然如此定力。

  洛潭烟接过婆母奉来香茶,想起今日荒唐到此便要结束,终于松了口气,轻
声说道:「以后咱们姐妹相称,还要相互扶持才是。」

  她话里有话,别人只道大妇规劝新妾,彭宅众人却知道,岳溪菱实为彭怜亲
母,与洛潭烟便是婆媳关系,若是二人不睦,众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岳溪菱浅笑点头,温柔说道:「妾身自当一切唯姐姐马首是瞻!」

  此话出口,众人便即明白,岳溪菱无意家中诸事,她如今便如重生一般,只
是彭怜爱妾,再不是家中主母。

  诸般礼毕,众妾室由着丫鬟各自扶着回房,彭怜吩咐开席,招待前来观礼宾
客,一时庭中喧嚣,热闹不已。

  直至此时,彭宅之中家丁仆妇方才悉数就位,应白雪早就清点过,上上下下
丫鬟多了十四名,仆妇二十四个,家丁三十六个,相比之前冷冷清清,自是不可
同日而语。

  大户人家的下人每每成亲生子,儿女便是家生子,世代相传,与主家荣辱与
共,只有彭怜这般新近开门立户之人,才有这般盛景,一下子买入七八十人充实
门户。

  应白雪看人极准,上下都是她一直操持,洛潭烟也不担心下人们良莠不齐,
如今又多了十位姐妹,心中自然更加放心。

  众女之中,柳芙蓉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快乘轿离去,其余众女各自回到自己
卧房,便和从前议定一样居住。

  彭怜前院谢过宾客,朝后院走时正自犯愁今夜该宿在谁的房里,想来想去,
他决定还是先到母亲房里问安,两人毕竟是母子,其余妻妾也自然挑不出毛病来。

  新宅后院四间院落,岳溪菱住在东首第二间,也就是居中偏左一间,寓意紧
紧略逊于大妇洛潭烟,彭怜推门而入,却见灯火通明,屋中却全无一人。

  同院里住着练倾城柳芙蓉,只是柳芙蓉自然不在,练倾城也不知去向,彭怜
心中嘀咕,便朝潭烟房中来。

  隔着老远,隐约听见阵阵欢声笑语,彭怜推门进去,却见一众莺莺燕燕俱都
在洛潭烟房里围坐一起饮酒吃茶闲谈做戏。

  洛潭烟居中而坐,左手边依次是岳溪菱、应白雪、练倾城、栾秋水、岳池莲,
右手边是岳凝香、许冰澜、陈泉灵、陆生莲、洛行云,最末首空了个位子,想来
便是柳芙蓉的了。

  见彭怜进来,众女连忙起身迎谒,满堂花团锦簇,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应接
不暇。

  彭怜摆摆手,在那空着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问道:「外面大宴宾朋,你们在
这里小宴群芳,倒是更自在些呢!」

  洛潭烟笑道:「相公有所不知,是妾身的意思,今日众位姐妹进门,我们聚
到一起,一来分个主次,二来也为今晚大被同眠做个准备。」

  彭怜一愣,随即喜上眉梢笑道:「还有这等好事?为夫正自发愁,今夜去谁
房里歇着才好呢!」

  应白雪一旁莞尔,笑着说道:「今日姐妹们都是新婚大喜,冷落了谁都不好,
姐姐便说,不如大家和当日一样,来个大被同眠!」

  洛潭烟点头道:「正是此理!只是即便大被同眠,相公的宝贝也只有一根,
姐妹们总有先后,这就要分个主次出来!」

  彭怜好奇道:「我以为之前拜礼便是先后顺序了,怎么还有出入么?」

  练倾城一旁歪头笑道:「相公却是想差了,我等倒也罢了,婆母最后压轴出
场,难道在妻妾中竟然排在最末么?」

  彭怜一想确实如此,只是众女个个都是自己的心头肉,让谁在后面都于心不
忍,便有些难以决断。

  应白雪一眼看破,便笑着说道:「之所以凝香冰澜几个在前,是因为官府登
记造册方便,她们几个年方少艾,这般登记不引人注意;至于其余姐妹,奴都自
作主张,定的是风尘女子从良,外人眼里,算是家中蓄养歌伎,不占妾室名额的。」

  众女这才恍然,彭怜问道:「那却不知,谁算是从良的?你这般安排,可有
问过倾城意思?」

  练倾城知道丈夫心疼自己,笑着替应白雪解释道:「雪儿特地与奴说过此事,
在奴心里,昔年流落风尘本就是事实,倒是不必遮遮掩掩,原来与相公相识时也
是鸨母,说是妓女从良,倒是实至名归,奴心中无怨,还请相公明鉴。」

  彭怜放下心来,转头看着诸女,笑对应白雪说道:「也就你敢这么作为,就
不怕第一日就得罪了这些姐妹么?」

  应白雪摇头笑道:「奴为相公千秋计,哪里在意这许多?姐妹们都是豁达之
人,若非如此,也不会甘愿为奴为婢追随相公。」

  众女纷纷说道:「雪儿说得正是,世俗虚名,又与我等何干!」

  应白雪屈指细细数来说道:「如凝香、冰澜、泉灵这般出身的闺阁少女,自
然便是光明正大的纳妾;行云、生莲虽嫁过人,但也身世清楚,与相公做妾也合
情合理;最难者则是我等,原本便是年长一辈,又都各有隐情,因此婆母、倾城、
水儿、池莲姨母与妾身,都是假托青楼,算是妓女从良……」

  众女听她说的清楚明白,知道应白雪将自己也列入了青楼赎身之列,自然心
服口服,俱都称赞她考虑周到。

  「那母亲这里做何安排?」

  应白雪笑道:「母亲已与姨母赴山中修道隐居,家中并无二人存在,逢年过
节一家团圆时再接回来便是,除了舅老爷那边,谁又知道婆母姨母相貌如何是真
是假?」

  听她安排周密,彭怜放下心来,随即笑着问道:「你们说排了座次,到底是
怎么个排法?」

  应白雪笑而不语看向洛潭烟,却听洛潭烟说道:「妾身的意思,家中一切自
然名义上以妾身为长,自妾身以下,依次便是溪菱,雪儿,云儿,倾城,泉灵,
水儿,生莲,池莲,凝香,冰澜,至于芙蓉儿则在生莲之前、水儿之后,依据便
是与相公相好的先后顺序,相公觉得如何?」

  彭怜轻轻点头,知道洛潭烟别具慧心,众女无论是按年龄来排还是按身份来
排,总有不周到之处,若是这般按相识早晚排序,倒是合情合理许多,众女也乐
于接受,他忽然一笑,对母亲说道:「为夫与溪菱儿欢好却晚,为何将她排在前
面?」

  他话中戏谑之意明显,众女都知道他是故意逗弄岳溪菱,岳溪菱也心知肚明,
撇嘴笑道:「臭小子在山中时就对为娘又抓又揉,为娘便已为你舔过含过,难道
这不算是欢好么?当日若为娘不走,你又哪来这些莺莺燕燕、满座芳华?」

  彭怜哈哈一笑,微微点头说道:「母亲所言不错,当日若是与母亲成了好事,
孩儿只怕如今仍在云谷读书,哪里会有这一番际遇,得遇众位姐姐?」

  他所言不虚,当日若岳溪菱从了爱子,两人自然在山中长相厮守,而后彭怜
下山应试,岳溪菱也必然相随,他有母万事足,哪里还有心思惦记旁人?

  洛行云掩口一笑说道:「若非如此,雪儿姐姐与水儿姐姐岂不就香消玉殒了?
命里注定,相公要到红尘中走上这一遭,将姐妹们聚到一起成一家人!」

  练倾城也附和说道:「若不是遇见相公,奴怕不是如今仍是浑浑噩噩不知所
往,便是或者,也是生不如死……」

  众女纷纷感慨命运无常、盈虚有数,许冰澜却问道:「相公道法精奇,不是
能未卜先知、逢凶化吉么?」

  彭怜笑笑摇头:「莫说我法术低微,便是恩师玄真也说过,为夫前程混沌不
明,她只能占卜大势所趋,未来如何殊难预料,与我扯上关系,便连你等,也会
因此暧昧不明。」

  想起恩师,彭怜不由怅然,那女子惊尘绝世,若是在此,不知肯不肯与自己
做个姬妾?

  「时间不早,相公还请早些歇息,姐妹们怕是都等不及了呢!」洛潭烟放下
杯盏,劝起彭怜。

  众女闻言俱都娇羞不已,彭怜看在眼里也是心头火热,正要说话,却听岳凝
香说道:「相公身轻如燕,何不趁此夜色朦胧,去将家母请来,既然她已入门,
今夜独少了她反而不美……」

  众女一愣,随即暗自感慨,果然两人母女同心。

  众女之中,其实最不喜与母同侍一夫的便是岳凝香,她与彭怜欢好之初只是
慑于母亲淫威,而后恋奸情热,又与母亲几次交心,这才将这份心思扭转过来,
今时今夜能如此建言,便知她心中早已放下执念,接受了眼前生活。

  彭怜深以为然,想起美妇风情,自然心中意动,他一笑说道:「那你们先去
洗漱,为夫去去就来!」

  他也不换衣裳,随手扯了一条黑色大氅裹住身形,轻如飞燕一般跃上房檐奔
驰而去。

  新宅与岳家若走大路确实离得不近,七拐八绕总要小半个时辰车程才到,但
彭怜穿街过巷、飞檐走壁,走的都是人家屋顶,抄的都是近路,他又步履极快,
自然盏茶功夫不到,便飘落柳芙蓉院中。

  庭院深深空寂,正房传来呼吸之声,彭怜早就熟门熟路,知道外间是采蘩,
里间是柳芙蓉,除此再无旁人。

  他运劲掀开窗闩,随即翻身进屋,悄无声息来到榻旁,掀开床帏,却见柳芙
蓉仰躺床上,正睁眼看着自己。

  「怎的此刻还未睡?」彭怜抱住美妇,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心中极是喜爱。

  「奴想着相公今夜要来,是以一直在等相公。」柳芙蓉娇滴滴换了称呼,今
夜她正式做了外甥小妾,自然不再胡乱称呼。

  彭怜笑道:「芙蓉儿却是想差了,为夫才来不是和你欢愉,而是接你回家,
一起共度新婚之夜的!」

  柳芙蓉一愣,随即笑道:「奴还想怎的相公今夜来的这么早,原来却有这么
一桩!相公也是异想天开,竟想出这法子来!」

  彭怜摇头笑道:「世间男女情事不过一法通万法通,当日水儿便是连夜过来
与我和烟儿云儿共度新婚之夜,这次却是凝香提议,你们母女同心,有此可见一
斑啊!」

  柳芙蓉又是一愣,很是感慨说道:「这孩子倒是有心,相公且稍后,容妾身
穿衣。」

  彭怜摇头笑道:「为夫带了大氅,将你包了过去便是!」

  「夜里微寒,奴只穿单衣,怕是……」

  彭怜暧昧笑道:「芙蓉儿一会儿便知究竟!」

  外间采蘩早已醒了,彭怜也不说话,独柳芙蓉吩咐道:「采蘩!你且好生守
着,我与你爹去去就来!」

  采蘩连忙应了,送两人出门,这才关好门窗睡下。

  彭怜搂着柳芙蓉出门,不等妇人反应过来,便已扯下妇人绸裤,将一根昂扬
之物塞到她腿间,轻车熟路找到了美妇淫穴。

  体中骤然充盈,良久期盼一朝满足,柳芙蓉嘤咛一声,娇嗔说到:「好相公!
这又是何玩法!」

  彭怜说起那日在洛高崖房顶与栾秋水偷欢,笑着说道:「来时路上为夫便想,
回来时便要与你如此这般交欢,试试感觉如何!」

  彭怜紧紧让柳芙蓉抱住自己腰肢,双手扯紧大氅将两人紧紧包裹,吩咐说道:
「芙蓉儿自己挺动,有大氅支撑,想来不必费力。」

  柳芙蓉快美难言,只见夜风如刀掠过,两旁街景不断变换,阴中无边快美,
更增无穷刺激,仿佛自己正在亿万生民面前交欢一般,她不敢高声浪叫,只是伏
在情郎耳边低声喘息娇吟:「好哥哥……亲夫君……爹爹……这般玩法……当真
爽死个人……奴不行了……丢与夫君了……」

  一股阴精突然泄出,道道淫浆喷薄而出,便是彭怜阳龟所阻,依然劲力十足,
飘飘洒洒落雨屋瓦之上,其中淫媚,不可尽数。

  柳芙蓉一路欢叫,淫兴愈来愈浓,最后彭怜落入彭宅后院,于她耳边说了一
句「马上到了」,她便瞬间大声浪叫起来。

  夜风呜咽,天籁萧萧,柳芙蓉欢叫弥漫其中,不知传出去多远。

  左邻赵家一位小厮拎着彭宅院墙居住,刚起完夜要回床躺下继续再睡,忽听
夜风中一声声女子浪叫传来,他猛然坐直身子,细耳听了半天,只觉得如泣如诉、
荡气回肠,胯下阳根骤然耸立,不过片刻便狂丢而出,他却连碰都没碰,不由暗
忖说道:「这彭家小妾忒也风骚,只叫了几声就把小爷叫得丢了精,不知道那彭
公子怎么受得了!」

  右舍刘家家主今日见了彭怜一起纳了十房小妾,这会儿正在与爱妾身上作威
作福,闻听柳芙蓉隔空浪叫,原本便不堪的阳物忽然一泄如注,瘫软在小妾身上
骂道:「这不像话的狗东西!深更半夜鬼叫个什么!」

  身下小妾哀怨一笑,耳中听着那女子媚叫连声,心中便想,若是自己能与那
彭怜欢好,还不知道会浪成什么样子……

  柳芙蓉高歌一曲,直到入门时仍未停止,等彭怜将她放在床榻之上,正好又
丢一次阴精,彭怜顺势拔出阳根,由着澎湃淫浆迸射而出,被众位妻妾看了个完
全。

  众女齐齐惊异,一旁婢女珠儿被彩衣推了一推,笑着问道:「姐姐是否也这
般尿的?」

           第一百四十三九章 门户之计

  进了冬月,天气愈发寒冷,除了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暖和些外,早晚时分寒意
侵袭,外面已经站不住人了。

  傍晚时分,天色昏暗,阵阵西风呜咽,彭宅之内,后院正房房门紧闭,屋中
燃着火盆,洛潭烟居中高坐,旁边坐着应白雪、栾秋水两位妇人,三人小声说话,
神态极是悠闲。

  几名丫鬟候在外间,吃着瓜子喝茶,其中有应白雪旧日的贴身丫鬟翠竹,也
有洛潭烟如今的丫鬟司琴、司画,还有栾秋水随嫁过来的丫鬟杏雨,四个女子窃
窃低语,渐渐热络起来。

  「昨夜老爷睡在哪位姨娘房里的?」杏雨年纪最小,小声问司琴司画。

  司画小声笑道:「老爷昨夜本来在雪姨娘屋里来着,后来又半夜跑去云姨娘
屋里,折腾半夜,天快亮时才来夫人房里睡下,我那会儿刚起夜躺下,恰好听老
爷与夫人说话说起这个!」

  翠竹啐道:「你耳朵倒灵!是不是夜里思春睡不着觉,惦记着爷收用你呢?」

  司画脸色一红,摇头说道:「人家可没那么想……」

  司琴却道:「左右咱们将来都是老爷的人,等老爷跟几位姨娘们过了新婚这
股热乎劲儿,早晚都要收用了咱们……」

  杏雨脸色红红的不敢接话,她年纪最小,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心中暗忖若
是像疼爱自己主母那般被老爷疼爱,岂不是……

  她也不知道「岂不是」什么,只是觉得又喜又怕,又期待又畏惧,却不知道
到底期待畏惧什么。

  司琴探头去问翠竹道:「姐姐与老爷时间最久,不是早就被老爷收用了么?
好姐姐你且与我们说说,那该是什么滋味?」

  司琴年方二八,正是思春年华,每日里耳濡目染,春心早就萌动的很了。

  翠竹白她一眼,看了看外间,随即低声说道:「人间至乐,不过如此,以后
好生伺候老爷夫人,总有机会让你们试的!只有一桩,你们试过之后,只怕什么
如意郎君都看不入眼,宁可死守老爷身边,为奴为婢、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
却要想好了才是!」

  司琴有些不信,摇头说道:「老爷便风流俊俏些,又怎能比得过咱们择一良
人长相厮守?府里姨娘们个顶个的美若天仙,咱们便留下来,又能分得几杯羹?」

  司画却道:「看老爷夜里总要去四五位姨娘房里,有时候还要大被同眠,倒
也不见得总轮不到……」

  翠竹娇媚一笑,低声说道:「这便见仁见智了,是每日一回不痛不痒,还是
五日十日一回欲仙欲死,总要看自己如何去想了……」

  昨夜彭怜在应白雪处留宿,自己与珠儿自然随着应白雪母女一同上阵,虽然
彭怜疼爱应白雪母女两个自然多些,但她与珠儿也各自受用了一回,那份美味此
刻想来仍回味无穷,只这一次,便是死都值了,更别说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应白雪得彭怜喜爱,每每都要过来亲热一番,翠竹又与彭怜相识最久,甚至
还比应白雪早些,自然更得彭怜看重,也不将她当作一般婢女,不时偷偷亲热拿
言语撩拨,却是别有一番情趣。

  翠竹却不会将这些宣之于口,如今府中人多嘴杂,光是姨娘就八九个,各个
都不是省油的灯,洛潭烟又是个精明过人的,保不齐什么话传到不该听的人耳朵
里,自己一个无名无分的贴身丫鬟,哪里敢与人争风吃醋,凭空惹出祸来?

  众女小声嘀咕,外间自然听不清楚,洛潭烟三女自顾说话,倒也不在乎丫鬟
们说些什么。

  洛潭烟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问应白雪道:「相公还在书房读书?」

  应白雪点头道:「方才过来时,相公将生莲凝香叫去,谁是要作画,到底是
不是真的在作画,那奴便不知了。」

  洛潭烟失笑一声,「左右最后都要做到一起,画不画的谁去管他!」

  「今日找两位姐姐来,倒是有一桩事要与你们商议,」洛潭烟就着炭炉烤手,
轻声说道:「近来雪儿姐姐要将家里收支往来账目交给了我,我从来没管过这些,
一时无从着手,因此请两位姐姐来,一起商量商量对策。」

  栾秋水摇头笑道:「在家里我病着时你便替你父亲打理家中事务,这些自然
难不住你,娘如今再世为人,倒是不想在掺合进来了。」

  洛潭烟看了眼应白雪,妇人立即心领神会,笑着对栾秋水说道:「你们母女
之间倒是不必见外,奴与潭烟虽然不甚熟悉,毕竟也曾是云儿婆婆,咱们三个总
算有个亲戚之情,这里不妨将话明说……」

  「府里这些位姨娘,要么年纪轻轻不通俗务,要么闲云野鹤不问生计,指着
她们成事实在是指不上的,」应白雪一番话,便是洛潭烟的意思,相比之下,反
倒栾秋水似乎与女儿不那么心意相通了,「便说溪菱婆母,她哪里肯管家中琐事?
倾城也是个闲云野鹤的,整日里见不着人影;凝香她们几个,每日里就是读书写
字、吟风弄月,谁也不肯沾染这阿堵物!」

  「水儿是姐姐生母,自然也要助她一臂之力,咱们姐妹一起,总要将这家中
收支经管起来,为相公分忧才是。」

  应白雪一番话有理有据,栾秋水不住点头,只得说道:「倒是为娘想得短浅
了,既然如此,便不自量力,与雪姐姐一道,为吾儿多多出谋划策才是!」

  「只有一桩,莫要被人说了闲话,说你只用自家母亲,不信旁人呢!」

  洛潭烟笑而不语,应白雪却道:「姐姐倒是多心了,莫说无人这般嚼舌,便
是有人这么想,烟儿姐姐是当家主母,信不信都理所应当,谁敢说半个不字?」

  「且不说这些,雪儿姐姐且先说说,家里如今收支如何,咱们一起商量个对
策出来才是正经。」洛潭烟年纪不大,却已隐隐有大妇风范,处置得宜之处,便
连应白雪也心中暗自佩服。

  应白雪侃侃而谈,说道:「相公开门立户,所有依凭,便是当日在云谷时陈
家变卖家产所得,以及偶得那些金银古物文玩,当时在兴盛府卖的七七八八,合
计银钱约七万余两,多数都是银票,少数一些金银,如今都在库里存着,钥匙已
交给夫人。」

  洛潭烟点了点头,应白雪又道:「还有一些价值过高、不好轻易变卖的古董
文玩,共计三十四件,也都一并存在库里。」

  「兴盛府那边宅院田产正在典卖,大概能得白银约八千两左右,再加上之前
那人送来两担金银,预计阖府上下银钱大概在十二万两,古董三十四件,此间宅
院一座,另有南城水田八十亩,旱田两百亩,至于各房金银细软珠宝首饰,便都
不在此列,都归各自所有。」

  洛潭烟点了点头,看了眼母亲栾秋水,轻声问道:「母亲怎么看?」

  栾秋水有些难以置信,不由迟疑道:「相公年纪轻轻便攒下偌大家业,为娘
这些年在洛家当家,却也没经手过这许多钱财!不说别的,单是这些天地,若是
经营得宜,便也能不愁吃穿了!」

  洛潭烟不由莞尔,与应白雪对视一眼,随即笑道:「若是只看这些,母亲所
言倒是不差,若是算上支出,怕是就没这么乐观了。」

  应白雪点头说道:「收入这块,十二万两银钱都是死的,既没有借出去吃利
息,也没有做什么买卖。那古董更是无价无市,轻易都不敢拿出手的,一个不慎
便要惹来杀身之祸。」

  「全家如今进账,只有那些田地收些租赋,长此以往,必然是要坐吃山空的,」
洛潭烟接过话茬,轻轻抿了口茶水,随即笑道:「雪儿再说说支出一项,最后咱
们三人再琢磨如何开源节流。」

  应白雪点头继续说道:「支出这块,每房按月有一份月例,姐姐五两,姨娘
们都是三两银子,丫鬟们各有一两,除了姐姐与溪菱婆母房里是两个丫鬟外,其
余房里都只一个,这般算来,每月光是月例银子就要五十两银子上下。」

  「还有外面应声的仆役,后厨做饭的健妇,统统这些人按月发饷,也要二十
余两银子,」应白雪屈指娓娓道来,一切仿佛胸有成竹,「这还未算人吃马嚼,
一月也要百八十两银子,相公书房里笔墨纸砚一应用度,将来相公人脉渐广,宴
请应酬便又是一笔不小开支……」

  「现在笼统计算,每月总要两百两银子上下才能够用,」应白雪轻轻叹息,
「奴与芙蓉谈过,岳家每月用度大概在二百余两上下,咱们比岳家少了些家人,
却多了十几房姨娘,想来相差不大,算上相公将来可能的用度,总要每月入账三
百两左右才能收入相抵。」

  栾秋水闻言不由咋舌道:「寻常人家,一年十几两银子便能过得不错了,咱
家一月就要用掉三百两银子?兴盛府一处上等宅子,也不过三五百两左右!」

  洛潭烟点头道:「谁说不是呢!要不说左邻右舍看咱家都觉得厉害呢!寻常
人家,谁养得起十几房妻妾?只是相公已然这般做了,咱们只能顺势为之,倒是
不必再说别的……」

  「只说开源这块,两位姐姐有何想法?」

  应白雪见栾秋水沉吟不语,率先说道:「奴早就想过,眼下手里既有余钱,
芙蓉儿家里又经营着贩运生意,不如投些银钱进去,与池莲姨母的钱一起吃些利
息。」

  「只是这钱也不能都投进去,万一有个差错,全家上下怕是就要喝风去了,」
应白雪又道:「正好农时已过,不如在南城挑着相邻的地块买些田地,倒是阡陌
相连,管起来也方便,春夏秋冬四时瓜果,姐妹们吃个新鲜,有个天灾人祸的,
也能对付温饱。」

  洛潭烟轻轻点头,应白雪稳重聪慧,这般计较正是持重之言。

  应白雪笑笑又道:「左邻右舍都在临街路上改了几间铺子出来,咱们不妨也
效仿之,正好临街地段都还空着,也盖上几座房子,临街开门,也不影响府里,
是自己做些买卖还是租了出去,都是一笔进项。」

  洛潭烟笑道:「当日那赵家便是因此才垂涎咱家院子的吧?」

  此事早已时过境迁,应白雪却犹如仍在眼前一般,叹气说道:「当时相公应
考,赵家那般不依不饶,不是后来处置得宜,只怕真要被人欺负占了园子!」

  「相公这几日还去知州夫人那里么?」栾秋水好奇问起。

  洛潭烟对母亲笑道:「前些日子去过一次,最近只托繁忙,可是有日子未去
了。」

  应白雪莞尔说道:「姐妹们与相公新婚燕尔,总要过了这段,才好撇了咱们
去会那娼妇!」

  栾秋水不由笑道:「可莫这么说别人,咱们姐妹名分上课都是青楼里赎来的
姐儿,不比她高贵多少!」

  应白雪笑道:「能做相公的娼妇是咱们姐妹的福分,这世上多少女子想做还
做不成呢!」

  栾秋水也笑着点头,「倒是这般道理,若如此说,日后相公过来房里入睡,
倒要收他些嫖资才是!」

  洛潭烟听她二人说得越来越不堪,不由红脸轻咳说道:「你二人差不多也够
了,正议事呢!说到相公就停不下来了!」

  应白雪栾秋水顿时笑而不语,三女笑作一团,又继续说家中开支之事。

  栾秋水说道:「沿街建成几间铺面,雪姐姐老成之见,奴也赞同的,只是到
不必租赁出去,姐妹之中,云儿擅长调脂弄粉,不如开个胭脂铺子,不过多雇些
人炮制销售,肯定是能挣钱的。」

  应白雪闻言点头,与潭烟说道:「水儿此言有理,云儿弄得那些脂粉,之前
我们娘几个都是用着的,比脂粉铺子里好上不上,价钱还划算得多!」

  潭烟也点头道:「确实如此,姐姐于此钻研多年,若开个脂粉铺子,倒是成
全了她!」

  应白雪笑道:「当日在兴盛府时奴便有此打算,只是诸事繁杂,总是无缘实
现,如今倒好,这真能开起来,家里既多了进项,行云也有了事做,倒是两全其
美了。」

  栾秋水笑道:「可不止呢!光是咱家中每日里买的脂粉,怕不就能将铺子养
活了!」

  「那便是一举三得了!」

  栾秋水又道:「谁说不是?再有一桩,奴听相公说起,生莲妙笔生花雅擅丹
青,这些年画了不少画卷在家,烟儿姐姐又擅长书法,家中又有些古物文玩,不
如干脆开个书画古董铺子之类的,一边延揽生意,一边寻那合适买主,在奴心中,
那几件宝贝不如早些卖了才是真金白银落袋,好过天天担惊受怕、惴惴不安!」

  「确实是这般道理。」洛潭烟听母亲说得在理,不住点头笑道:「母亲之前
还谦虚说不懂经营,这几句话说来,谁还不知道您的本事?」

  她转头对应白雪道:「家中一应收支,你也不必交到我这里,一来我没什么
经验,二来也不想操这份心,姐姐杀伐果断,姐妹们也都敬服,我听家姐说过,
当日玄真仙师也与姐姐说过,这家还是要你来当才肯放心,如今我虽是主母,却
也理应如此!」

  「只是如今家大业大,姐姐一人自然忙不过来,」洛潭烟牵起母亲玉手,笑
着说道:「倒要麻烦水儿妹妹,一起襄助管好诸般琐碎,也好为相公分忧!」

  她故意如此称呼母亲,栾秋水却只是微微羞窘,轻轻点头答应道:「奴谨遵
姐姐吩咐便是!」

  她这般柔顺乖巧,反倒将洛潭烟弄了个大红脸,应白雪见状为她解围道:
「姐姐既然信任,那奴便却之不恭了,只是帮姐姐管着家里,主次之别却要分清,
每日晨昏觐见议事,姐姐莫要嫌烦才好!」

  洛潭烟会心一笑,「都是自家姐妹,又哪里会烦呢?」

  三人笑谈一回,哪里像是母女长幼之别?便如寻常大户人家妻妾和睦一般无
二。

  彭怜新婚燕尔,每日里与娇妻美妾蜜里调油,又有美母相伴,几位熟媚妇人
婉转承欢,只觉快意无限,哪里操心这些鸡毛蒜皮?他在书房里与陆生莲凝香几
女欢愉几度,由着陆生莲春情正浓时画了几幅春宫,留下众女休息,自己径自朝
后院走来。

  天色昏暗,距离晚饭却还早着,彭怜信步入内,忽听衣袂飘风声响,他不必
抬头便知是练倾城归来,转身之际便已张开双臂,随即软玉温香便抱了个满怀。

  练倾城犹如乳燕投林一般钻入丈夫怀里,喜滋滋被彭怜紧紧抱着,娇声问道:
「相公怎知是奴儿回来了?」

  彭怜抱着妇人微凉玉体,得意说道:「你脚步声微不可察,衣袂破风之声却
比旁人还大,不是倾城这般身形高挑,谁能如此偌大声响?」

  练倾城莞尔一笑,紧紧抱住丈夫脖颈,甜甜说道:「奴这几日飘忽来去,相
公便这么放心,奴不是出去偷人么?」

  彭怜哈哈笑道:「偷什么人?难道为夫没喂饱你这淫妇么!」

  练倾城娇笑一声,低下头去闻了闻道:「有生莲的味道,还有凝香的脂粉,
还有……还有云儿?」

  彭怜点头,「还有冰澜也在,我们在书房写字说话,一会儿便有些情动,大
家乐了一回,这会儿还都睡着呢!」

  练倾城面色更加妩媚,轻轻挣脱彭怜怀抱,在他身前款款跪下,解开相公衣
襟,便将那昂扬之物含进嘴里。

  之前几位小妾已为他清理干净,练倾城此时舔弄,却似极为美味,「上面有
云儿的味道,她的脂粉最为特别……」

  两人当庭亲热,彭怜不避寒暑,练倾城更是有内功护体,彭怜知道练倾城春
情上涌,便也不在意仍在路上,径自将妇人按到院墙边上,撩开一群褪去绸裤,
便插入肏弄起来。

  练倾城低低媚叫,却不怕被人听见,彭宅里早就立下规矩,内宅外宅泾渭分
明,不是老爷夫人有请,谁也不许擅自入内。

  「夫君……相公……奴这几日都在外面张罗……要在省里开几家妓院……」
练倾城媚叫连声,说出了这几日飘忽来去事由。

            第一百五十章 花前月下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应白雪与栾秋水辞别洛潭烟,刚走到院门边上,便听前面夹道里传来阵阵女
子缠绵悱恻轻吟之声。

  应白雪身负武功,耳力自然强些,她最先听到,随手拦住栾秋水,示意她竖
耳细听。

  栾秋水心领神会,仔细一听,果然院外有女子阵阵娇喘呻吟,她便小声问道:
「是谁?」

  应白雪听了半晌,笑着说道:「怕是倾城吧?咱们过去吧!」

  栾秋水一愣说道:「这般撞见,岂不大家尴尬?」

  应白雪撇嘴一笑:「谁尴尬?只有咱们姐妹尴尬的份,那两人个顶个的厚脸
皮,谁能尴尬?」

  她又笑道:「相公耳聪目明,耳力比我强出百倍,咱们都听得见他们,只怕
相公早就知道咱们来了,这般躲着反而不美,不如去看个活春宫正好!」

  两女相视一笑,一起携手出门,却见夹道远处与前院连通所在,一个灰衣妇
人正双手撑在墙上,高高翘起臀儿,一双玉腿弯着,不住承受后面男子冲撞。

  两女各自带着丫鬟上来,应白雪最先开口调笑说道:「倾城姐姐好兴致呢!
这般露天里交欢,怎么不到房里与姐妹们一起玩乐?」

  练倾城正快美难言,彭怜便道:「你个小淫妇莫要耍嘴!过来也如倾城这般
趴着,爷要用你淫穴!」

  应白雪媚笑一声,过来扶墙趴下,如练倾城一般撅起臀儿,自己撩起裙摆扯
下绸裤,回头嗔道:「相公这般贪花好色,为何不去房里暖呵呵的交欢?奴与倾
城尚能忍耐,水儿身体却弱,禁不起风的!」

  彭怜笑道:「我又没让她来撅着!水儿过来,与你达亲个嘴儿罢!」

  栾秋水欣然领命,过来投入彭怜怀里,主动献上香舌任丈夫品咂。

  彭怜与练倾城一番亲热,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他抱紧熟媚美妇纤腰奋勇抽插
百余下,只觉被练倾城阴中媚肉阵阵吸裹揉捏,险些精关松动忍耐不住,情急之
下,他猛然抽出阳物,顶入应白雪穴中,才算解了丢精之厄。

  练倾城早已意乱情迷,自然不知道自己身体自然反应险些哄出丈夫精来,只
是那般站着,娇喘轻哼不已,她一双雪白长腿裸露在外,与秋夜灰袍交相呼应,
更显白腻修长,看得远处几个丫鬟更加心荡神驰。

  翠竹与杏雨远远站着,看着几女露天宣淫,翠竹毕竟受过彭怜恩泽,虽然心
中渴慕,毕竟昨夜才享受过,倒也不觉得如何,那杏雨年方十四,夜里听过几次
彭怜与栾秋水行房便已心如鹿撞,此时眼见主人夫妻光天化日之下便敢宣淫,自
然更加又羞又怯,想看却又不敢去看,纠结之情,溢于言表。

  彭怜顶着应白雪美穴抽插不住,看练倾城缓过神来凑过来献上香吻,品咂一
会儿美妇香舌这才问道:「你说要在省城开青楼是怎么回事?」

  练倾城凑到丈夫耳边含住他的耳垂,娇喘着低声说道:「圣教避居多年,如
今势力增长极快,有心扩大影响范围,西南五省,都要在省城里新开数家青楼楚
馆,或明或暗,不尽相同……」

  彭怜轻轻点头,身下挺动不休,口中却疑惑问道:「所以倾城这些日子随在
为夫身边便是为此事谋划?」

  练倾城轻轻摇头,「奴已拜别教主,如今已告老还乡,不再为圣教驱驰,只
是省城这边是奴家养女娥眉管着,她年纪尚浅,奴怕有个闪失,便想一旁辅佐,
等一切步入正轨,再抽身而退,与相公朝夕相对,长相厮守……」

  彭怜笑着说道:「为夫倒没别的意思,倾城既已同意入我彭家,自然不能再
做这些营生,勾栏院里强买强卖之事在所多有,终归有损阴德,倾城却不可不察。」

  练倾城乖巧点头,「奴也知道,这些年遭受这些苦楚,未尝不是一种报应,
相公且放宽心,奴只是帮着女儿搭台唱戏,断不会牵扯其中的。」

  一旁栾秋水情动非常,闻言却道:「今日我与雪儿同姐姐商议家中开源节流
之事,倒是说起要开个胭脂水粉店铺,若果然倾城女儿要开妓院,不妨大家合作,
到时财源广进,也算一桩美事。」

  练倾城笑道:「这倒是不妨,青楼里姑娘们用谁家胭脂水粉都是用,用咱们
家的倒也正好两全其美!」

  彭怜用力顶入应白雪花房,几番拉扯将她弄得丢了阴精,自己也不隐忍,汩
汩泄在妇人阴中,这才笑道:「你们倒是好算计!」

  栾秋水莞尔笑道:「才不是算计!奴们这是量入为出、量体裁衣!」

  彭怜抽出阳物,按着栾秋水低头含住,在她口中抽弄说道:「水儿且为相公
量一量,入了多少,出了多少!」

  栾秋水猝不及防跪在地上,随即扬起脸来,一脸娇羞可怜看着丈夫,口中香
舌却乖巧舔舐,檀口吞吐不休,神情媚人之至。

  阳根上犹自沾着练倾城与应白雪淫液,还有彭怜刚泄出的阳精,淡淡异味传
来,栾秋水却觉得花房中一团火热,她吞吐片刻只觉口中胀满,知道丈夫雄风再
起,便仰起头来用手套着撸动,娇滴滴说道:「好相公……今夜去奴房里就寝可
好?」

  彭怜双手捧住美妇面颊,笑着说道:「一会儿在烟儿房里用饭,你过来一起,
今夜为夫要玩你们这对母女花!」

  栾秋水娇滴滴点头答应,眼中春情无限,面上却红晕不减,娇羞淫媚,不一
而足。

  众人各自分别,彭怜携着栾秋水一起到洛潭烟房中用过晚饭,当夜母女曲意
逢迎,彭怜醉心其中,倒是不在话下。

  自此而后,彭怜每日便在家中娇妻美妾蜜里调油,偶尔外出拜访柳芙蓉偷欢,
或者夜里去知州大人府上与白玉箫云雨,日子过得自在得意,好不潇洒。

  进了腊月,终于天降瑞雪,彭怜想起当日与应白雪雪中交欢,便顺手将陆生
莲按在窗前,让她一边对着雪景作画,一边从后面插弄美妇淫穴,竟也乐趣十足,
喜不自胜。

  漫天白雪飘落大地,窗前几株寒梅傲雪盛开,簌簌白雪之中,书房轩窗之下,
陆生莲一身火红襦裙,下身不着寸缕,一双白生生修长腿儿笔直立着,脚跟翘起,
迎着身后丈夫抽送,低声媚叫连连。

  「好夫君……好相公……怎么这么会玩……如此美景良辰……还让奴一边作
画……一边被你肏弄……」陆生莲婉转娇羞喜不自胜,随着身体摇摆配合丈夫抽
送,她已丢了几回,不是被彭怜扶着,只怕早已软倒在地。

  面前宣纸上画了寥寥几笔,只勾勒出眼前梅花与远处峰峦,陆生莲情迷意乱,
再也拿不住笔,干脆一把扔掉,专心体会丈夫粗壮火热。

  「当日我与雪儿也是这般在雪中欢好,她一身红衣,与白雪相映成趣,为夫
回味至今,仍是缭绕心头不去!」

  陆生莲探手回头抱住丈夫脖颈,与他亲吻良久,方才娇喘问道:「好相公……
奴与雪儿姐姐谁更骚些浪些……」

  彭怜朗声一笑:「若论骚浪,莲儿始终略逊一筹,但你胜在温婉谦和,始终
如水一般,也得为夫欢喜!」

  陆生莲娇声媚叫:「奴是有些不自量力了……雪儿姐姐那般风骚……便连倾
城姐姐有时都被她比下去呢……」

  「相公喜欢便好……奴也想每日都那般骚骚的……只想着被相公填满……穴
儿一直湿漉漉的……」

  「以后天气渐暖……奴裙下便不着寸缕……方便相公随时取用……」

  两人深情款款,只觉柔情蜜意无限绵延,正难解难分之际,忽听院外脚步声
响,管家蔡安小步进来,远远站在院门处大声说道:「启禀老爷,门外有位贵客
求见,说是老爷故人,这里有封拜帖……」

  彭怜止住身形不动,抽出阳物就着陆生莲裙裾擦了擦,一拢长袍遮住下体,
随即说道:「送进来吧!」

  他已不避寒暑,陆生莲却是凡人,屋中燃着两盆炭火,如此温暖如春,陆生
莲才能只着一件襦裙作画。

  管家低头进来,目不斜视将拜帖递与彭怜,他年纪不大,不过三十出头,原
本是外省一家高门大户家的二管家,后来那户人家没落,正好被应白雪请来,妻
子也在府中做事,为人本分方正谨小慎微,很得彭怜夫妇器重。

  彭怜打开拜帖,上面写着两列方正小楷,他看了看,皱眉自语说道:「巡按
使座下察访使,蒋明聪?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位故交?」

  他如今已是举人身份,又与知州江涴走得极近,自然结交不少州中权贵,想
了良久却想不起来认识此人。

  但来人是巡按大人座下官员,这般登门拜访已是礼数周全,自己一介布衣,
何德何能要一个六品官员下拜帖求见?

  他泛着嘀咕,连忙吩咐陆生莲更衣,穿戴妥当,这才迎到大门之前。

  雪落纷飞,雪花片片犹如鸿羽,彭怜立在雪中,看着管家招呼下人大开中门,
冲来人拱手行礼道:「晚生彭怜,见过察访使大人,有失远迎,还请大人恕罪!」

  眼前男子身形纤瘦,个子却与彭怜相仿,见状连忙拱手道:「在下冒昧前来,
本就唐突,当不起彭公子如此大礼!」

  「大人请!」彭怜伸手相让,与蒋明聪一道进了厅堂。

  「请大人上坐!」彭怜神态恭谨,礼数甚是周全,对方官居六品还在其次,
他也不是没见过大官,想他是巡按大人座下,州中不知多少人要与他巴结讨好,
能来自家拜访,怎么尊敬都不过分。

  「这……」蒋明聪不安起来,却听身后一位随从轻咳一声,他便说道:「如
此,本官就坐这里了。」

  两人各自坐下,彭怜等下人奉上香茶,客气说道:「一杯清茶,还请大人品
鉴!」

  蒋明聪轻轻点头,随意端起喝了一口,意外说道:「咦!倒真的味道不错,
王……」

  他强忍住没有回头,冲彭连笑道:「往日本官所喝的,却没这般可口。」

  彭怜笑道:「大人若是喜欢,一会儿便让下人取些给您包着,带回去慢慢品
尝。」

  他叫来管家蔡安,低声吩咐道:「去与二夫人说,取些茶叶包上,一会儿给
贵客带走。」

  蔡安一愣,随即点头答应,躬身退下。

  两人各自喝了口茶,彭怜笑道:「雪天湿寒,大人几位随从不如也去偏厅喝
几杯茶暖暖身子?」

  蒋明聪迟疑一下,随即摇头道:「不妨事不妨事。」

  见他仍是不肯说明来意,彭怜笑着问道:「却不知察访使大人到寒舍来有何
差遣?」

  蒋明聪一愣,似乎没想到彭怜会这般开门见山,随即笑道:「本官只是听说
彭公子今科中了五经魁,心中仰慕,所以前来拜访,倒是没别的事。」

  彭怜摇头笑道:「座师抬举彭某,取了个五经魁,彭怜心中惭愧,当不起大
人仰慕之情。」

  「公子年少有为,人物更是风流倜傥,令尊令堂教子有方,实在羡煞旁人。」
蒋明聪笑着说道:「却不知令尊何在,蒋某家中犬子顽劣不堪,说不到倒要向他
老人家讨教几招。」

  彭怜摇头笑道:「家父在我年少时便已过世,小生受母亲养大成人,如今承
欢膝下,倒是得以孝顺家母颐养天年。」

  「如此……倒是难办了……」蒋明聪皱眉不语,良久又道:「公子能否请令
堂出来一见,蒋某心中敬佩老夫人,只想与她磕个头,以示敬仰之情。」

  彭怜微笑摇头:「这却难办了,母亲这几日身体不适,见不得风,倒叫大人
失望了。」

  蒋明聪见他油盐不进,毫无下口之处,便有些焦躁起来,有心回头,却又不
敢,正踌躇间,却见彭府管家进来,在彭怜耳边低语几句,又听彭怜起身道:
「大人稍坐,内子有事叫我,小生去去就来。」

  他说走就走,留下蒋明聪在那里目瞪口呆。

  彭怜转到后院,却见应白雪栾秋水陪着母亲岳溪菱站在角门边上窃窃私语,
便过去小声问道:「母亲可看真切了?」

  岳溪菱脸色惨白,微微点头,只是默然不语。

  彭怜面色一凝,随即将母亲揽在怀里轻柔抚慰,淡然笑道:「蔡安倒是机灵,
知道将母亲找来偷看。」

  应白雪笑道:「相公才是机灵,让管家找婆母要茶,她又不管着家里钱物,
管家又哪里要得来?他来找奴家,奴想着不对,一打听才知究竟,便将婆母请了
过来……」

  栾秋水小声问道:「相公怎么看出不对劲来的?」

  彭怜冷笑一声,「一个六品官员,想见我一个小小举人,便是州中的官,怕
也要派人来通传,哪有亲自上门的道理?不但亲自上门,还那般鬼鬼祟祟,后面
随从一声咳嗽便有了变化,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计策,当真臭的可以!」

  应白雪好奇问道:「那……那人真是……」

  她后面话语没说,如今彭怜身份贵重,在妻妾中已不是秘密,毕竟她们都已
嫁入彭家,生死与共,再无区分,若那人真是当朝天子胞弟秦王殿下,岂不是做
实了,彭怜果然是帝室遗珠?

  岳溪菱依旧面色雪白,轻轻点头说道:「是不是秦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
他确实是怜儿父亲……」

  彭怜轻轻点头,随即说道:「你们扶母亲回去,我去前院打发了他们走再说。」

  彭怜回到前院,见那蒋明聪正与后面那人窃窃私语,他便轻咳一声大步入内,
笑着道歉说道:「大人见谅!宅中出了些事,内子定夺不下,小生礼数不周,还
请大人不要见怪!」

  蒋明聪笑道:「不怪不怪!公子这般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却不知下步如何
打算,可是要进京会试?」

  彭怜笑道:「彭某十年寒窗苦读,自然有心一举成名天下皆知,明年会试,
自然有心考上一考,便是不中,见识见识京城风物也是好的。」

  彭怜这般一说,蒋明聪果然眼中闪过情急之色,只是他掩饰得极好,点头笑
道:「公子志向远大,实在是我辈楷模!却不知公子准备何日动身?」

  彭怜笑道:「云州离京城路远,二月开考,一月上旬便要动身,却不知大人
为何有此一问?」

  「若果然如此,本官到时回京,咱们不妨一路同行……」蒋明聪没话找话,
实在是无法继续下去,想要告辞离去却又不敢,一时间沉默下来,不知该如何是
好。

  「这倒不必,小生约了同窗好友,到时一起乘车前往,一路也好游山玩水,
体察民情,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正好印证心中学问,倒是不必叨扰大人。」
彭怜好整以暇,只看对方能搞出什么名堂。

  蒋明聪急的不行,险些便要抓耳挠腮,他又不敢回头去问自家主上,心中思
绪混乱,暗中嘀咕王爷这是什么鬼主意。

  「大人!大人!」彭怜叫醒蒋明聪,笑着问道:「大人杯中茶水已凉,为你
再换一杯可好?」

  蒋明聪一脸苦相,他已经喝了四杯茶了,再喝下去,怕是肚子都要撑破,自
家王爷非要亲自来府探看,也不知道这会儿看够了没有,他不咳嗽提示,自己也
不敢轻易告辞,一时间无可奈何,凄苦点头说道:「那……那就再来一杯!」

  彭怜强忍笑意,叫来婢女奉茶,看着蒋明聪如同喝药一般喝了口香茶,再想
起他喝第一口时的喜悦之情,不由觉得讽刺至极。

  彭怜神情自在潇洒好整以暇,蒋明聪如坐针毡手足无措,二人城府本来自然
蒋明聪强些,如今却颠倒过来,自然其来有自。

  蒋明聪身后那男子终于直起腰来,看着彭怜柔声说道:「怜儿,去将你娘请
出来吧!我想见她一面。」

                【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脉相承

  天寒地冻。

  岳溪菱心里却一片焦躁,她回到房里,有些坐立不安,也不喝丫鬟小玉端来
的热茶,只是以手支颐,想着自己心事。

  那男子虽然年纪长了些,面上多了些胡须白发,但一眼看去,却仍是当年风
流俊俏模样。

  当年种种,如今已是过眼云烟,看着厅中父子二人相对,岳溪菱心中可谓五
味杂陈。

  自己与那男子相爱,而后私定终身,最终各奔东西,自己却产下麟儿,如今
养育成人,那人前来寻找,自己却已与儿子成了逆伦孽缘。

  相认已不可能,再做夫妻更是想都不想,但眼下僵局如何解决,确实让她心
中纷乱如麻。

  她在这里心绪纷乱,前院厅中,彭怜与那男子对视一眼,淡然笑道:「蒋大
人这位随从倒是有趣,这般胡言乱语,未免欺人太甚了罢?」

  蒋明聪心说不是看你王爷世子,一个小小举人我欺你也就欺了,但他嘴上不
言不语,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未听见一般泰然端坐。

  「咳咳!」身后王爷咳嗽一声,蒋明聪连忙起身,请了王爷上座,这才说道:
「这位是秦王殿下,彭公子还不速速参见!」

  彭怜一挑眉毛,「学生不才,只听说巡按大人到了云州,未曾听说哪位王爷
到了,请恕学生愚钝,无凭无据,不敢乱认帝室宗亲。」

  蒋明聪被他说得一愣,秦王晏修摆了摆手道:「明聪你且出去。」

  蒋明聪终于松了口气,抬脚三步并做两步就出了厅门,王爷此来就多此一举,
还非要扮做自己伴当,这般遮遮掩掩,还不如自己直接一纸文书将彭怜宣去驻在
问话呢!

  他也心知肚明,王爷此来,父子相认只在其次,他是想见见彭怜母亲,谁料
这彭怜倒是见机得快,不知何时就发现了不对,又是装糊涂又是挖苦的,弄得自
己好不难受。

  蒋明聪年轻时在王府伴读,而后平步青云,这些年做到六品官衔,大家都知
道他与秦王交厚,多多少少都要给点面子,这次来西南巡按,便是秦王安排。

  这彭怜小小年纪便如此不好说话,算起来倒是果然有乃父之风,蒋明聪心中
暗笑,不知王爷在里面如何吃瘪,自己还是躲远些的好。

  厅堂之内,彭怜端坐无言,既没有行礼跪拜的意思,也没有端茶谢客的想法,
只是那般坐着,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

  秦王坐直身子,整个人不再佝偻卑微,显出王侯气度,淡然说道:「你那科
举文章本王看过了,虽未别出心裁,也算颇有见解,取个第四名,称得上实至名
归了。」

  「哦。」

  「以你这般才学,若是赴京会试,自然也能高中,但想进三甲,只怕难上加
难。」

  「哦。」

  「京城之中,风波诡谲,你身份特殊,还是莫要去参加会试的好,为父会为
你安排补个闲差,从底层慢慢做起,便不能飞黄腾达,总算有个事做,好过每日
里在府里声色犬马。」

  彭怜眉毛一挑,仍是「哦」了一声。

  晏修终于不耐,皱眉说道:「快将你母亲请出来与我一见!莫以为为父不知
道,方才你便是出去与她确认是否是我,对也不对?」

  彭怜神情一动,心说你个老小子倒是不傻,便笑笑说道:「你口口声声自称
秦王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当我便宜父亲,你可知道,我父亲在我七岁那年得病死
了?你这般辱我娘亲,不怕我动起手来,取你性命么!」

  他手随言动,手中茶盏瞬间捏成齑粉,茶汤茶叶洒了满桌,那茶水犹热,他
却恍若不觉。

  屋中异响,门外瞬间飞进一人,便要护在晏修身前,彭怜轻声一笑,闪电般
一扑向前,左手成掌平平拍出,那人应接不暇,便即肩头中招,怎么进来的又怎
么飞了出去。

  晏修面露惊异之色,却不见丝毫恐惧之意,开心笑道:「吾儿竟有如此功力!
早知如此,为父倒是不用担心了!」

  彭怜抽身而退,重新坐回椅中,笑笑说道:「小生读书不成,这份功夫倒是
练的不赖,这方寸之间,便是你有千军万马,我取你项上人头也在旦夕之间。」

  晏修拈须微笑,却见方才进来那人跌跌撞撞回来了,便笑着问道:「吴先生
可还好么?」

  那人年纪不小,看着彭怜宛如撞鬼一般,低声凑到晏修身边道:「王爷小心,
这小子功力深厚得出奇,便是老夫都比之不如……王爷不如快走,免得以身犯险,
在下相救不及……」

  晏修轻轻摇头:「他不过是示威而已,你且退下,本王未曾允许,谁也不许
进来!」

  那人踉跄出去了,晏修笑道:「吴先生是江湖异人,在本王身边护卫多年,
怜儿能一掌将他击飞,这份功力实在匪夷所思了些。」

  「哦。」

  晏修懊恼起来,「你还不如给本王来一拳!这么『哦哦哦』的,你是想气死
本王么!」

  「哦。」

  晏修终于无奈,最后说道:「你娘身后臀尖有块胎记,我与她欢好时时常把
玩,只这一点,便能确定我是你父亲了罢!」

  彭怜神情一动,昨夜他才将母亲按在榻上抽插,自然对母亲玉体熟悉无比,
听对方这么一说,已经确定无疑,这位自称秦王的,必是自己生身父亲了。

  其实有母亲方才确认,他心中已全不疑惑,只是不想这般相认,这才有此番
举动。

  此时晏修说出如此隐秘之事,彭怜心中无奈,知道这事躲不过去,便点头说
道:「母亲臀上确实有块胎记,我小时候也是见过的,不过你想见她却是不能,
她如今山中隐居,已经避世不出,我劝你趁早离去,莫要徒增烦恼才好。」

  「你告诉我她在哪里隐居,我去找她!」晏修胡子微微抖动,显然拿彭怜毫
无办法,别人怕他这个铁帽子王,彭怜却一点不怕,毕竟自己微服出京,本来就
见不得光,手下又被他一掌击溃,这会儿文也不行、武也不行,实在无奈至极。

  「母亲不让说。」彭怜回答的非常简单。

  「你……」晏修气的不行,瞪视彭怜半晌,见他没有让步的意思,终于忍住
怒气,轻声说道:「你怪为父这些年对你们母子不闻不问对不对?实不相瞒,不
是明聪寻访得知,为父都不知道你娘还生了个孩子……」

  彭怜笑道:「你倒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有没有父亲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只是
当年你与母亲一别便再也不闻不问,为何时至今日方才心血来潮要来寻访?」

  晏修怅然道:「不过是年纪大了,想起当年风流种种,心里有些愧疚罢了!」

  「那年本王代皇兄巡狩江南,其实主要是整肃叛党余孽,当时年纪轻轻,欠
下不少风流官司……」

  「所以我娘只是其中一个?」

  「咳咳……」晏修很是不好意思,拿起几上蒋明聪喝过的茶盏喝了一口残茶,
小声说道:「是……是那么个意思……」

  「还真是……」

  彭怜话说一半,晏修老脸一红,随即说道:「不过你倒是可以放心,本王膝
下无子,如今只有你一个独苗。」

  「咳咳……」这回轮到彭怜尴尬了,他咳嗽几声,好奇问道:「我听人说,
你府上几个孩子要么早夭要么横死,可是……」

  晏修面色一寒,眼中射出精光,那股戏谑之意瞬间不见,他微微点头,只是
说道:「老夫当年回京时乘船落水伤了根本,再也未能孕育子息,之前一个儿子,
也死得不明不白……」

  他眼中闪过哀戚之色,沉重说道:「所以你与你娘之事必须万分谨慎小心,
莫要平白无辜牵扯人命进来,这是为你好……」

  彭怜轻轻点头,「便是你不说,我也不会赴京应试……」

  晏修松了口气,半晌叹息说道:「你若不心中怪我,为何仍是不肯叫我一声
『父亲』?」

  彭怜一脸莫名其妙,「为何你会觉得,这般平白无故到别人面前来说几句话,
别人就会认了你这个父亲?因为你是世袭罔替的秦王殿下?还是因为你英俊风流、
潇洒不羁?」

  「本王……」

  「你就是当朝天子,又与我何干?莫说你不能将我如何,便是真个生杀予夺,
还有逼人认父的道理?」

  儒家讲究天地君亲师,彭怜此言已是大逆不道,若是寻常人听了,只怕连耳
朵都要捂起来不敢去听,晏修却听得双眼放光,猛然站起说道:「这才是我晏修
的儿子!本王还以为你读了这些年圣贤之书读傻了,如今看来,都是为父小看了
你!」

  彭怜见他忽然这么激动,比刚才还要更加莫名其妙,却听晏修又道:「为父
谨小慎微一辈子,如今每每思之,心中仍有悔意。吾儿青春年少,倒不必因循守
旧,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桀骜之心,不时王侯也要胜似王侯!」

  彭怜看着晏修,眼神中透出一股可怜之意,他转过头去,不再看自己这位亲
生父亲,只是看着窗外皑皑白雪,很是感慨万千。

  世俗之人,只道帝王家天潢贵胄,便是人间极致,岂又知道期间波诡云谲、
旦夕祸福?

  晏修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整日里殚精竭虑、谨小慎微,生怕一个差错,
便惹来杀身之祸。

  他虽从小未曾成长在帝王之家,却也从书上见惯了这些尔虞我诈,知道其间
晦暗难明,不是自己这般年纪能掺和其中,便轻声说道:「雪后天冷路滑,眼见
天色将晚,王爷不如早早回京,免得节外生枝。」

  晏修见他终究不肯与自己相认,又不可能让自己重见旧情人一面,只得无奈
叹息说道:「为父此来,见你知书达礼,家资殷实,又有这般武艺傍身,想来若
无为父叨扰,定能顺风顺水,长命百岁的……」

  「若不是你与为父相貌酷肖,便是进京赶考谋取仕途,怕也是大有可为……」
晏修面生愧色,继续说道:「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多说已是无异,西南地处偏僻,
你在此处补个闲散官职,平平安安度日便好……」

  「今日一别,再见恐是遥遥无期,为父去后,你要好生孝顺你娘,而后生儿
育女,繁衍生息,为咱家开枝散叶……」晏修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
你祖母祖传之物,她娘家便是姓彭,当日为父与你娘相会自称姓彭便是由此而来。」

  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叮嘱说道:「为父昔年巡狩西南,有不少故交好
友,如今都在要紧官职,这些人平素与为父不相往来,关键时刻若吾儿有事相求,
或可按着这份名单,拿出这玉佩与书信来。」

  「只是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轻易示人,自古人心多变,无论何时都不可轻易相
信别人,始终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吾儿切记切记。」

  见彭怜不肯伸手来接,晏修叹气一声,用玉佩将信封压在几上,随即挥手离
去。

  大雪纷飞,院中几位随从已然身上落满积雪,却仍一动不动,等晏修出来上
车,这才各自忙碌,准备离去。

  蒋明聪袖着双手,踱步到彭怜身旁,轻声说道:「王爷治下宽严相济,当年
便军功卓着,这些年种花遛鸟、声色犬马,不少人却忘了王爷威名……」

  「下官听说公子与江涴关系不错,他倒是个妙人,有他帮衬,想来公子在西
南地界不会受气,」蒋明聪抬腿迈入雪中,头也不回说道:「若是有事,不妨来
安州找我!」

  彭怜送到门外,看着马车驶入无边风雪,不过片刻之间便疏忽不见,仿佛之
前一切,皆是浮生残梦一般。

  他回到厅中,却见母亲站在门口,正望着自己身后远处默然无语。

  彭怜走上前去,将岳溪菱抱入怀中,轻声说道:「娘……」

  岳溪菱柔媚靠在爱子怀中,此时她是彭宅小妾,却也仍是彭怜亲母,晏修此
来,勾起此前种种旧事,若说全无感触,岂不自欺欺人?

  「相公,娘心里有些难过……」岳溪菱悄声低语,远处尚有外宅家仆,两人
母子身份讳莫如深,只有内宅少数之人知道,此时当众亲热倒是无妨,若被人听
到二人话语,只怕惹来杀身之祸,「娘当初若知道他是当朝王爷,只怕也不敢与
他如何……」

  彭怜抬手隔着厚实秋衣握住母亲一团大乳,笑着说道:「母亲其时青春少艾,
自然爱他这般俊俏风流,莫说别的,但是床上手段,这风流王爷怕也不寻常吧?」

  他轻轻一扯,母亲衣襟随手而开,淡蓝皮袄下面便是一件米白色竖领长袄与
一条马面裙,彭怜随手掀开裙裾,扯下厚重秋裤,笑着说道:「刚才在书房还与
生莲雪中交欢,此时天光尚早,溪菱儿可要试试?」

  岳溪菱媚然点头,转过身子扶住身边茶几,高高翘起臀儿,来就爱子相公,
娇声说道:「他手段自然了得,从小便在脂粉堆里长大的,岂能是易于的?只是
比起怜儿哥哥来,倒是差着不少……」

  彭怜解开衣襟下摆露出阳物,从后面循着美母蜜穴,沿着一片湿滑逡巡而入,
只觉阳龟进了一处温热湿腻所在,他轻叹一声,松开手中裙裾,任其遮住两人交
合之处,只是伸手箍住母亲纤腰,细细抽送起来。

  岳溪菱娇喘吁吁,只觉腿间饱胀充盈,偶尔绵软裙裾夹杂期间,更增一份快
意。

  「好夫君……偏要在这时弄娘亲……你们父子……都这般不肯服输么……」
岳溪菱回手抚摸爱子面颊,娇滴滴媚叫声声,「为娘如今是怜儿小妾……便是被
他见上一面……又……啊……坏儿子……让为娘说完嘛……」

  彭怜哪里肯依,挺着阳根顶在母亲蜜穴深处,抵着花心子磨个不住,直将美
母磨得魂飞魄散说不出话来,才得意说道:「岳溪菱山中修道,如今彭某府上,
只有凌氏小妾!」

  「是……相公……奴知错了……」岳溪菱小丢一次,身子瑟瑟抖了起来。

  彭怜冲远处管家与几位仆人一摆手,那管家蔡安聪慧凌厉,立马吩咐几人又
抬了两架火盆送进厅来。

  几人明知主人夫妇正在敦伦,自是目不斜视,放下火盆就走,一直走到远处
廊檐之下,想去看那凌氏美态,却隔着漫天飞雪根本看不清楚,便低头窃窃私语
起来。

  「咱家这位凌夫人,可比那几位都要好看些,没想到也这么风骚艳丽……」

  「那日老爷与练夫人还在夹道里交欢呢!」

  「你看见了?」

  「我没看见,小三子听见了,他趴着院墙,听见那边有人叫唤,后来见着练
夫人过去,才知道是她……」

  「咱家老爷身强体健,一次便纳了十房小妾,算上应夫人与大奶奶,这可怎
么生受得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老爷隆冬时节只穿一件青衫,一身玄功已经出神入化,
厅里那对碎瓷渣滓看见了么!那就是老爷生气捏碎的!」

  几人窃窃私语,蔡安终于听不下去,回头低声喝道:「噤声!活腻了么!敢
私议主家隐秘?小心家法伺候!」

  他话一出口,几人一起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多靠近炭盆都无济于事,前日家
中有个小厮擅入后宅,被应夫人当着数十下人的面活生生打死,其惨状历历在目。

  众人都是被应白雪从外省买来,本地无亲无故,自然知道这彭宅必有极大隐
秘,否则不会如此小心谨慎,这会儿听管家提醒,各个噤若寒蝉。

  忽听远处一声高亢浪叫,众人都是胯下一动,却都不敢胡言乱语,彼此对视
一眼,都是心知肚明一个意思。

  「咱家老爷,果然不凡……」

            第一百五十二章 青萍之末

  腊八这天,一匹快马飞奔而至,马上骑手不顾地上污泥,翻身下马将书信送
入知州府衙之内。

  江涴接到门人来报,到厅中见过那骑士,愣怔坐了良久,这才起身来到后院。

  白玉箫正在屋中喝着燕窝莲子桂花羹,见丈夫急急火火进来,不由好奇问道:
「老爷这是怎么了?」

  「老师传来书信,京里太子殿下染了风寒,连日来粥饭不进,陛下昨日亲自
探望,出来时眼眶通红,只怕……」

  白玉箫微微愕然,丈夫座师乃是东宫太子老师,自家兴亡与太子一家有着千
丝万缕的联系,若是太子病故……

  白玉箫不敢再想,转而问道:「殿下今年是十八岁吧?如此壮年,只是偶感
风寒,应该不会如何,老爷且放宽心便是。」

  江涴轻轻点头,「此时关系重大,老夫却爱莫能助,只盼太子殿下吉人天相,
否则天下动荡,便近在眼前了!」

  白玉箫眉头微皱,有些无法想象这般局面具体是何模样,她轻身问道:「杜
娘娘两个月前不是产下麟儿了么?」

  江涴低声说道:「三月小儿,尚在襁褓!难道要杜娘娘抱着他登基?」

  白玉箫也觉得荒诞,不由犯愁道:「那陛下这一支,岂不只有秦王殿下……」

  江涴眼中一暗,叹息说道:「秦王殿下文治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只是他年纪
也已不小,便真的陛下肯兄终弟及,这之后又该如何?」

  「宪帝这一支血脉凋零,帝室公主倒是生了不少,王子却只有两人,早年还
夭了一个……」江涴为官日久,又曾在京中任职多年,自然熟悉一些宫闱秘事,
「秦王那边,当年南巡之后,膝下便再无所出,果然是传言中落水伤了根本,那
这一支只怕……」

  「若不是当年云世子……」

  「噤声!」江涴吓得面色一白,探头看了一眼,外面几无人影,这才松了口
气,对妻子说道:「这种阴私之事,也是你我能说的么!你活腻了不成?」

  他不忍责怪爱妻,已是尽可能挑轻些的话来说了,白玉箫听了,却仍是眼眶
红了起来,委屈说道:「奴又懂得甚么!不是为老爷忧心么!老爷偏又这么吼人
家!」

  江涴最怕她哭,赶忙过来抚慰一番,哄了许久,答应再为她添置一套首饰,
这才将白玉箫哄得喜笑颜开。

  白玉箫仿若不经意问道:「老爷昨日说那彭怜又来了,不知又要求老爷什么?」

  江涴笑道:「倒不是求什么,他得了一副名画,不敢确定真假,来请老夫鉴
赏,顺便聊了些官场轶事。」

  「就这些事?」白玉箫有些不信。

  「近日溪槐县教谕出缺,也不知他走的谁的门路,姓魏的临走前与我提了一
句,举荐彭怜担任,」江涴在椅中坐下,由着妻子为自己倒茶,笑着说道:「本
来这孩子我便喜欢,如此一来,倒是正好顺水推舟,给他谋个差事做做!」

  白玉箫娇嗔说道:「初时他还是走的妾身的门路,近来倒好,与老爷搭上了,
却从不来妾身这里拜会了!」

  江涴哈哈一笑说道:「这孩子知情识趣,又聪慧无比,倒不是他过河拆迁,
只是老夫吩咐于他,毕竟男女有别,总是出入内宅多有不便,当日你在别苑住着
倒也无妨,如今府衙里人多嘴杂,总要避嫌才是。」

  「避嫌?避什么嫌?他是老爷晚辈,难道他还能图谋不轨不成?」白玉箫故
作生气,娇嗔说道:「妾身这般一把年纪,难不成还要勾搭个少年公子不成?」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嘛!」江涴不想惹妻子生气,便笑着说道:「等他再
来,为夫便让他到后院来给夫人问安可好?」

  白玉箫这才喜笑颜开,「就该如此!他一个晚辈,老爷防着他何来!当日妾
身在别苑消夏,若想养小白脸,可不有的是机会!」

  江涴连忙赔笑道:「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是!」

  夫妻两个又说一会儿闲话,江涴前院又有公文到了,这才起身离开。

  房门关上不久,白玉箫才轻轻说道:「冤家,快下来罢!」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轻飘飘落下,彭怜躺倒榻上,笑着说道:「险些被大人
捉奸在床,不是我见机得快,只怕事情不妙!」

  白玉箫俏脸一红,走过来躺倒彭怜身边,娇声笑道:「偏你胆大,竟敢白日
前来!若被老爷撞见,你我都只怕性命不保!当日奴在别苑住着,日里夜里都有
人看着,不是相公身手厉害,奴又哪有机会这般快活!」

  彭怜抱过美妇,探手到她衣襟中握住一团椒乳,笑着说道:「他只防着平常
人来,你达高来高去,他又怎么能想到,你已经给他送了这许多顶绿油油的帽子!」

  白玉箫娇嗔一声,也将手伸进少年衣襟,握住那根让她日思夜想的心肝宝贝,
呢喃说道:「这会儿他去了,只怕要到晚饭时才能回来,时间尚早,相公不妨再
疼疼奴家……」

  彭怜勾住她下颌调笑道:「你个小淫妇刚才美得胡言乱语,不是我用亵衣将
你嘴巴塞住,只怕前院公人们都听见了,怎的竟还不曾满足么?」

  白玉箫娇媚说道:「奴下面都被达弄肿了,只是想着相公不久便要赴任溪槐,
再见不知何时,心中实在不舍,这才忍痛求欢……」

  「溪槐距离省城,快马加鞭不过半日路程,便是你达平地飞奔,大半日光景
也就到了,何必这般依依不舍?以后时常来探你便是!」

  「奴心里忍不住嘛……」白玉箫娇媚至极,叹息说道:「便是如今相公在身
边,偶尔来时也要躲着老爷,哪里那么方便随时能见?」

  彭怜与白玉箫相识之初,本是受利益驱使心有所图,与妇人虚情假意,并无
多少真情,尤其白玉箫心机深沉,不是寻常女子,他心中本就不喜,是以并未放
在心上。

  奈何白玉箫对他一往情深,若是彭怜准许,怕是都肯与他私奔,如此深情厚
意,时间一久,彭怜并非铁石心肠,自然也引动柔情,真个与她相好起来。

  此时见美妇有求,他便笑道:「小淫妇自己坐上来动,等你倦了,你达再来
疼你!」

  「坏夫君……」白玉箫娇羞不已,却仍是撩起裙摆,将满是淫液的蜜穴凑到
彭怜身上,将那火热阳龟缓缓吞下,放出一声动人心魄的娇吟。

  想着身上妇人方才便是带着这一腔淫液迎接自家丈夫,那男子还是本州父母,
手握数十万人生杀大权,彭怜也是心中激荡,托着白玉箫纤腰,助她套弄起来。

  白玉箫仿佛风中柳枝,只被一根粗粗树干撑着,无论如何摇曳,总是离不开
身下方寸之间,她只觉阴中快美火热,情不自禁之下,又想浪叫出声。

  「好夫君……奴又忍不住了……好想叫……美死人了……」白玉箫低伏下来,
凑到情郎耳边吹气,叫得如泣如诉,听来荡气回肠。

  彭怜随手扯过妇人香帕洒进白玉箫口中,双手托住她丰腴肉臀上下抛送,叹
息说道:「玉箫儿夹得夫君好紧!一会儿你侍候得你达欢喜,给你腹中留下一男
半女可好?」

  白玉箫喜不自胜,一把扯掉口中香帕,惊声问道:「夫君还有这般神功么?
奴与老爷成婚至今一无所出,在江家很是抬不起头来,老爷也常说他与之前妻子
所生儿子顽劣,想与奴有个孩子,若果然夫君能送奴个儿子,奴愿做牛做马,报
答相公恩德!」

  彭怜勾着美妇下颌笑道:「如今你便不是你达牛马么?」

  白玉箫嫣然一笑,连忙点头道:「奴是相公的白母牛、胭脂马,还是相公的
母猪母狗,只求相公怜惜……」

  她身份贵重无比,却更加能从如此自贬中寻得快美,几句话说完,已是软得
不成样子。

  彭怜心中爱她风情无限,肆意快速挺动,犹自觉得不够尽兴,便翻过身来,
将白玉箫压在身下,大力抽弄起来。

  白玉箫早已不堪挞伐,此时不过强自支撑,片刻后便即丢盔卸甲,浑浑噩噩
丢了许多阴精。

  正迷迷茫茫不知所谓之时,忽觉阴中一痛,不知何物猛然贯入小腹之中一处
所在,那份感觉既有快活又有憋闷,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一股滚烫浓精挥洒而至,
直将她烫得娇躯瑟瑟发抖,浑身无一处不舒适异常,仿佛周身四肢百骸窍穴顿开,
美得她直想哼唱起来。

  「姐姐花期刚至,正好受孕成胎,今日播种,十月之后便见分晓。」彭怜泄
出阳精,伏在美妇身上,与她悄声低语。

  白玉箫迷茫点头,「老爷昨日还与奴求欢……他空了十几日……奴实在推却
不得……还请相公勿怪……」

  彭怜摇头笑道:「你们夫妻一场,彼此敦伦才是天经地义,难道还要为我守
贞不成?」

  白玉箫却道:「奴确有此意,只是老爷待奴深情厚意,这般对他已是心中有
愧,再要让他长久空着,实在过意不去。」

  「不必如此,我又不在意这些。」

  「奴心里想着,若是怀胎十月,正好劝他纳个小妾,等孩子生下,奴便借口
养育儿女辛苦,渐渐断了与他的男女之事……」白玉箫深情款款,娇滴滴说道:
「奴既已做了相公的牛马猪狗,哪里还能再同侍旁人?此心此意,还请相公怜惜……


  彭怜被她深情所动,情不自禁说道:「若将来孩儿生下与我酷肖,我便将你
们母子接走,如此可好?」

  「一切但凭相公做主!」白玉箫喜不自胜,爱意更是浓稠。

  两人蜜里调油良久,终于天色将晚时分才收拾妥当,等丫鬟过来传话请白玉
箫用饭,彭怜才悄悄躲在一旁,等白玉箫等人去远,这才趁着夜色遮掩回家。

  那日晏修去后,也不知他如何布置,席怀贤教谕就升了外省知县,出了个缺,
按说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彭怜,但偏偏知州江涴举荐,吏部由审核批准,大概这几
日,任命文书便要下来了。

  彭怜早有预见,倒也不当回事,但家中诸女,除了岳溪菱知道究竟不算惊喜
外,其他女子俱都雀跃非常,毕竟举人老爷只是个候补官身,距离真正的官府老
爷,总是要差着一层。

  虽说教谕只是个九品芝麻小官,但无论大小,终归是官,想到彭怜是秦王世
子,自然是芝麻绿豆官,但若从平民百姓来看,彭怜此举,便真正步入官场,再
也不是平头百姓,自然与众不同。

  家中诸女一番忙碌,只盼任命来时大肆操办一场,再送彭怜风光上任,彭怜
为躲清净,这才谎称拜会知州大人,前来偷偷私会白玉箫。

  如今家中娇妻美妾成群,反倒是这白玉箫每次都要偷偷摸摸更让他颇得其趣,
偶尔便来探看,趁机便欢愉几度,把个三品命妇哄得心花怒放,床笫间什么淫贱
事都做了个够,彭怜更是因此对她爱不释手,比之当初成奸之时,还要亲热几分。

  如今府中诸女,除了练倾城年纪大了花期不至之外,大大小小俱都被他种了
胎儿,最早的栾秋水已经有了反应,每日里病恹恹的没精打采,最近的凝香还如
平常一样毫无所觉。

  彭怜此时任官,众女自然不舍,但他毕竟年纪还小,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大
家虽然嘴上不说,哪个又不望夫成龙?

  彭怜只是秀才时,众女还只觉得中个举人便已足够了,如今中了举人,只怕
更是得陇望蜀,盼着中个贡士,但彭怜不能赴京会试,那便退而求其次,当个闲
散官职也是好的。

  众女都有了身孕,自然不能时时侍候,彭怜心中懊悔,不该一领悟这般秘法
便挨个下种,如今便连白玉箫都被他脑袋一热种了胎儿,阖府上下十几个夫人,
就只剩下练倾城还能与他欢愉。

  好在每房里都有丫鬟,虽说难以让他尽兴,但配合着主母一起,多少还能一
解烦忧。

  如今府里丫鬟,俱都被他收用到手了,洛潭烟房里四个丫鬟更是早早就被他
占了清白身子。

  夜色已深,练倾城房里正亮着灯,彭怜推门而入,却见练倾城正在桌前画着
什么,她旁边站着一位年轻女子,粉黛峨眉,面如朗月,闻听门响,转过头来正
看彭怜,顾盼之间,别有一番韵致。

  彭怜与她不是初次见面,一愣之后笑道:「娥眉姐姐也在啊!」

  彭怜见过练娥眉几次,只是第一次脸上易容,第二次脸上覆着轻纱,日后再
去,便甚少见到,时至今日,才算是真正见到真容。

  眼前女子看不出年纪,只觉得气度沉稳,胸有丘壑,身形高挑曼妙,竟不逊
于练倾城多少,眉间淡然含笑,气质淡雅如菊,隐隐然却又有股昂扬英气。

  「女儿见过爹爹。」练娥眉弯腰施礼道了万福,可谓执礼甚恭。

  彭怜被她叫得一愣,干笑说道:「怎么你也……」

  练倾城放下毛笔笑道:「奴嫁了相公做妾,她是奴自小养大的,叫相公一声
爹爹自然理所应当。」

  彭怜挠了挠头,无奈说道:「早听倾城说你在倾城,让她请你来家里住,拖
了这些日子才来,娥眉倒是不可怪我。」

  练娥眉娇笑说道:「孩儿不敢!只是这几日诸事繁杂,未曾得空来与爹爹问
安,今日正好得闲,所以随娘亲过来拜会爹爹。」

  彭怜在厅中主位坐下,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倒是不必客气,以后时常
走动,家里胭脂铺的生意,还要仰仗娥眉照顾。」

  练娥眉笑道:「爹爹放心!行云姨娘所制胭脂水粉女儿已看了,香气手感皆
是上上之选,偏又价格不高,楼里姑娘们用着再合适不过,真说起来,以后还得
爹爹和姨娘照顾女儿,这胭脂水粉要可着楼里姑娘们先来才成呢!」

  母女两个从偏厅过来厅中坐下,丫鬟倒来茶水,彭怜随意喝了一口,牵着练
倾城玉手将她引到怀里坐在腿上,逗她说道:「倾城教的好女儿,这份玲珑劲儿,
可是跟你学了个十足十!」

  练倾城搂住丈夫脖颈,得意说道:「谁说不是呢!奴调教出来的女儿,哪个
不是人中龙凤?」

  两人当着自己的面亲热,练娥眉俏脸微红,轻声嗔道:「娘!」

  母女两个心意相通,练倾城所言「女儿」,自然便是雪晴这些青楼姐儿,与
练娥眉自不相同,但用上「调教」二字,多少便有些暧昧,尤其当着她的面与彭
怜亲热,意欲何为,不问可知。

  彭怜也不是花丛初哥,自然知道练倾城意思,却也不点破,只是笑道:「可
怜为夫一时冲动,给你们姐妹都种了胎,如今孤零零一人,只有倾城作伴,真个
好不凄惨!」

  练倾城不由莞尔,娇笑说道:「谁说不是呢!倒有一桩,奴几个女儿也都来
了省城支应娥眉生意,若是相公寂寞,不妨将她们叫来一叙别情?如今露浓嫁了
出去不知如何,雪晴与霜妍却都惦记着爹爹的肉棒,日思夜想得紧呢!」

  彭怜点头笑道:「这倒是一桩好事,只是她们两个依旧还在做那皮肉生意么?」

  练倾城知道彭怜心中所想,摇了摇头说道:「霜妍被恩客包着,虽然来得不
多,一时倒是不能净面赎身。雪晴与相公欢好过,当时便已决心从良,如今在楼
里管着,做得倒是奴当年的活计。」

  彭怜闻言一愣,说道:「雪晴如今也做了鸨母么?不如你去问她,若是有意,
为夫将她纳进府里来如何?」

  练倾城与女儿娥眉相视一笑,摇头说道:「她自在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般
拘束?相公若是有心,不妨偶尔去探看一番,连着霜妍那里也兼顾一二,能如此
便是相公大恩大德,不枉她们惦记相公这爹爹一回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为官一任

  十二月初十,一纸文书送到彭府,彭怜选任溪槐教育,限定三天内到任。

  彭怜辞别妻妾,带着练倾城骑上骏马,漫天风雪中赴任溪槐。

  家中诸女都有了身孕,若非如此,带着应白雪才是上上之选,她比练倾城精
通俗务,照应自己饮食起居经验丰富,尤其练倾城还要协助练娥眉经营青楼生意,
骤然离去,只怕影响不小。

  但应白雪孕期身体不适,连着几日水米难进,彭怜为她调理几次才略略见好,
自然不宜如此颠簸。

  还是练倾城与女儿商议后,自己提出要随彭怜前去赴任,一来彭怜身边要有
人照顾饮食起居一应杂事,二来练倾城久在风尘,洞察人心世情,有她相佐出谋
划策,倒也让众女放心不少。

  两人武艺高绝,骑在马上稳如泰山,只是风雪太大不便说话,向东一直行出
十数里地,风雪才小了些,彭怜回望云州城门,叹气说道:「一入红尘不自由,
为夫如今才知道此言不虚。」

  练倾城冰雪聪明,自然知道他话中深意,笑着点头说道:「相公名利之心淡
薄,却不忍姐妹们心中失望,自然难以收发由心……」

  「其实相公深研道法,自然知道男女情爱,有所得必有所失,即享受了男欢
女爱片刻欢愉,便也要忍受生离死别相思之苦,世间诸事,哪个又不是一般阴晴
圆缺、阴阳互补?」

  彭怜轻轻点头,一抖缰绳催马向前,轻叹说道:「你且帮为夫记着,日后时
常提醒,让我不可再招惹桃花欠下情债!」

  练倾城掩嘴娇笑:「奴可记不住!到时候再里外不是人!那夜非要当着娥眉
的面欺负奴家,相公的心思奴难道还不知道?」

  彭怜面上微囧,讪笑问道:「你又知道什么!」

  「奴知道那夜娥眉睡在外间,相公将奴与惜春弄得死去活来,就是给娥眉听
的,」练倾城策马奔驰,话音犹自清晰无比,「奴还知道,第二日问过娥眉,她
说圣教之中虽不禁婚假,但她圣女身份,自然不能随意与人成亲,其中言外之意,
奴也是知道的……」

  彭怜听得心中痒痒,好奇问道:「这又是什么言外之意?」

  练倾城笑道:「相公刚才说什么来着!『我不可再招惹桃花欠下情债』了呢!」

  「你个小淫妇!是不是臀儿又痒了!过来让相公打你几下!」

  练倾城娇媚一笑,随手扯起缰绳递与彭怜,随即飞身跃起落在彭怜身前,双
手扶住马鞍前鞍桥,双腿架在彭怜腿上,娇媚说道:「相公舍得便打吧!奴能受
得……」

  彭怜抬手一掌,隔着襦裙打在练倾城臀尖,只觉掌中软腻嫩滑,隔着这许多
衣服还能如此,心中喜欢至极,笑着骂道:「便是你如何楚楚可怜,今日这顿打
也是躲不过去的了!」

  夫妇二人雪中亲热欢笑,浓郁别情竟是因此淡去不少。

  将近傍晚时分,两人来到溪槐县城,彭怜出示上任文书,县衙守门兵卒放进,
彭怜独自入内,在厅中坐了许久,才又一人从后面款步出来。

  这人身形不高,肚子略微凸起,一步三摇,行走间颇为气派,身上一身七品
县令官府,旁边随着一个年长幕僚,看着年纪不大,面容平平无奇,嘴角却有一
颗痦子,上面三根汗毛又黑又长,显得不伦不类。

  「你便是新任教谕?」来人在上座坐下,随意伸出一条腿来,姿势极其不雅。

  彭怜耐着性子躬身一礼,笑着答道:「新任溪槐教谕彭怜,见过父母大人!」

  彭怜知道这官姓吕名锡通,也是一榜进士出身,却任了多年县令不得升迁,
如今年届四十,还在七品官上寸步难近。

  王朝官员考核,三年初考,六年复考,九年再考,这吕锡通任了县令九年换
了四个地方,却都毫无寸进,自然考核结果便是平庸,想要做到这点,其实也并
不容易,其中有何隐情,彭怜却一无所知。

  「这溪槐临近省城,县中住着不少高门大户,你来任着教谕,虽说关系不大,
却也不可不知……」吕锡通好整以暇,瘫在椅中嘀咕说了许久,他话音有些不清
不楚,说的意思大概便是彭怜身负教谕职责,秉公处置之外,也要考虑县内豪门
大族的心意,主持县试时要有分寸云云。

  彭怜年少得志,本来不愿与这些人同流合污,奈何家中妻妾望夫成龙,他不
能赴京会试已是心中有愧,若再不选任官职,自觉便无颜再见家长妻妾,此时强
自忍耐心中火气,不住点头答道:「大人吩咐,下官谨记在心!」

  又说了几句废话,彭怜便要告辞离去,吕锡通忽然道:「彭大人这便要走了
吗?」

  彭怜一愣,心中想着嘴上便说了出来,「不然呢?」

  吕锡通面色一沉,「彭大人请便,吕某不送!」

  彭怜莫名其妙出府,与练倾城汇合,说起见面经过,练倾城顿足说道:「倒
是妾身忘了提醒,相公初次拜见上司,总要带些见面礼才好,多少不拘是个心意……


  若是应白雪在此,自然会及时提醒,练倾城熟谙人心,却于官场规矩有些后
知后觉,此时再说,自然已经来不及了。

  彭怜笑着安慰练倾城:「不妨的,日后有机会再找补回来便是,眼看便要过
年,到时送他些许孝敬,便是如何不快,也过不去这个年!」

  练倾城这才不再自责,与彭怜一道,来到县学门外。

  县学坐北朝南,一条小河环绕东南,西首便是儒学门,依次便是文昌阁、明
伦堂,有县衙来人陪着,早有一位王姓训导迎了出来,双方见过,王训导送走县
衙来人,引着彭怜入内。

  过了明伦堂,里面便是一个小院,正面三间正房,两边各一间厢房,王训导
拿了钥匙开门,请彭怜入内,这才笑着说道:「赵大人去得不久,下官着人收拾
过,屋中一切一如原样,大人若有心重新装饰修缮,县学账上还有几两银子,倒
是可以支用。」

  彭怜推门入内,屋中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案,淡淡一股霉味,倒也勉强住
得,他摇摇头笑道:「如此便已足够,倒是麻烦王训导了!」

  「学生们如今在后院读书,大人可要先与他们见见?」

  彭怜笑着点头,吩咐练倾城留下打扫房舍,与王训导一起到后院学堂里来。

  此时天色将晚,县学生员正要下课,王训导站在院门口唱道:「新任教谕大
人在此,还不速速拜见!」

  生员们站在雪中,各自躬身行礼,齐声喊道:「见过教谕大人!」

  一县教谕,名义上便是这些生员的老师,彭怜扫目望去,院长稀落落站着十
几个人,有几个明显年纪不小,多数人都比自己年长一些,想到自己年初还和他
们一样是个平常秀才,如今却一身官服,不得不说,凡人之间际遇实在天壤之别。

  彭怜照例说了一些劝学的话,这才与王训导来到自己衙署详谈起来。

  溪槐县学生员一十六人,训导两人,还有一位周姓训导,这几日请假在家,
没有当值。

  另有嘱托数人,也来一一见礼,俱都称颂彭怜年少有为,言语间颇多艳羡之
意。

  彭怜此时方知,自己所中举人何等分量,这些嘱托孜孜以求一生一世,只怕
都无缘中举,明明四五十岁,却要对自己一个未曾弱冠的少年执礼甚恭。

  晚间县学中设下宴席为彭怜接风洗尘,八道小菜不算奢华倒也精致,彭怜与
几位属官喝了个尽兴,他有神功傍身,也不怕醉,将这些老学究灌得服气,这才
回房休息。

  夜里他与练倾城自然一番云雨,事后躺卧榻上,彭怜才笑道:「那周训导想
来是没接任这教谕一职心中有气,因故称病在家。」

  练倾城娇躯半裸,一条洁白藕臂裸露在外,黑夜中更增魅惑,闻言笑道:
「官场倾轧,哪里轮得到他乐不乐意高不高兴?便是相公不来,以他这般器量,
只怕这教谕之位也轮不到他。」

  彭怜轻轻点头,此时木已成舟,这周训导明知新官到任还心怀怨恚不知进退,
便是彭怜不来,他这般城府修为,怕是也难容于官场。

  彭怜心中暗暗自警,心道自己年轻气盛,将来少不得也要受这般委屈,可要
千万隐忍,莫要贻人口实。

  他却不知,世人脾性天生而成,哪里能轻易变更?他少年得志,敢于秦王殿
下出手示威,却又哪里受得旁人闲气。

  只是他日后方才觉悟此理,却是后话。

  练倾城又道:「这县学如此破败,却不知之前是如何经营的,相公初来乍到,
还要小心谨慎才是。」

  彭怜笑道:「小心谨慎自是当然,只是若果然不算称意,那边挂印而去,难
道真要在这里吊死不成?」

  这三间小屋,可能是多少寒门士子心中梦想,是多少人求而不得之物,但在
彭怜心中,不过可有可无而已。

  他自幼追随玄真,眼里就没有「钱」这东西,而后际遇神奇,又得了师叔祖
百年修为,心境超脱已是异于常人,如他当日随便救了那个仿作赝品的书生便获
利极丰,若他真个心术不正,又哪里过的着贫穷日子?

  他本就无欲无求,不是娶了这些妻妾都或明或暗劝他求取功名,彭怜却是不
会忍着别离之苦,来这溪槐担任教谕。

  有了这份无欲无求之心,他便并不在意县学如何,第二日起也不过问县学中
事,要么与练倾城在宅中读书写字谈情说爱,要么便与练倾城一起出门游山玩水
乐得逍遥,便连那周训导想开了重新上衙当值他都不闻不问。

  王训导找过他两次,意思下年开支用度,要与县太爷商议拨付,彭怜只说知
道了,让他报于县里主簿便是,这事往年都有成例,何必自己去找那姓吕的触霉
头?

  也是合该有事,腊月十六这天,彭怜与练倾城出城归来,两人两骑刚一入城,
路过府衙门前,便见一个民妇被乱棍打了出来。

  几位衙役穷凶极恶,将那女子打得满地打滚,口中恶语相向,一时惨不忍睹。

  那女子明明已痛得不行,却仍死死抱住大门门槛不肯撒手,口中直呼冤枉。

  彭怜心中不忍,本来并不想管,电光火石之间,却见一个衙役不知是失心疯
了还是真的,竟举起手中水火棍,朝着女子后脑击下。

  这下若是着实了,这女子只怕必然死于非命,未等彭怜出手,练倾城已然一
跃而出,两个起落赶到县衙门前,一支纤纤玉手伸出,险之又险接下那棍梢。

  她轻功不如彭怜,武功却也不弱,这些日子每日受彭怜浇灌,内力修为又有
进境,此时全力出手,哪是一个小小衙役所能抗衡?

  那衙役本来便头脑不甚清明,此时也是后怕不已,却忘了之前诸事,只想拿
回手里棍子,他用尽全身力气,累得满面通红,却无论如何也扯不动。

  旁边几个衙役见他窘迫,便冲练倾城大声喝骂起来,见练倾城不为所动,竟
要伸手来打。

  练倾城女扮男装,面上罩着轻纱,加之身形高挑,身上穿着厚实冬衣,众衙
役一时不辨男女,自然下手并不留情。

  几根水火棍正要打到练倾城身上,却见人影一闪,彭怜站在练倾城身前,胳
膊夹着四五根水火棍,随意仍在地上,冷笑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衙
门口动手伤人!被吕大人知道了,不怕问你们的罪过么!」

  有衙役认得彭怜,知道他是本县教谕,虽说官职不大管不到自己头上,但他
好歹是个官,不是自己这帮人轻易能得罪起的,便有年长之人凑上前来,小声恭
谨说道:「原来是教谕大人!小的这帮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彭怜轻轻挥手,练倾城抖手松开,那衙役正用力回抽,被练倾城又加了层力
道,直接后仰摔倒在泥地里。

  他不敢发作,这一身泥只能闷声受了,却听那年长衙役对彭怜说道:「这李
五郎下手不知轻重,险些酿成大祸,倒是要谢谢大人贵属拦阻,小的门有眼无珠,
大人您海涵一二!」

  彭怜轻轻摇头,说道:「不妨事,我且问你,这女子犯了何事,要被你们这
般乱棍殴打?」

  那衙役小声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妇人家里有个女儿,生得花容月貌,自
愿嫁给本县高老爷为妾,谁料刚抬过门去,那高老太爷便被这小妾害死了,如今
落在大牢里,只等着刑部批文下来,便要开刀问斩。」

  「这妇人母女连心,自然舍不得女儿伏法,这几日一直到衙门喊冤,方才县
太爷有令,要我等将她乱棍打将出去,如若不然,小的门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也不敢在衙门口打人呐!」

  彭怜轻轻点头,知道是这般道理,便笑着说道:「大人钧令自然不可轻违,
但也不能过于狠厉,你们几个都是本乡本土住着,真打出人命来,就不怕邻里记
恨?这官差虽好,难道能世世代代都干着么?将来有一日没落了,被人想起今日
之事伺机报复,却又该如何自处?」

  这几位衙役都是粗鄙之人,吃了上顿儿没下顿,不然也不会干这下贱营生,
听了彭怜的话,那年长之人倒是能懂,其余人懵懂无知,哪里听得进去?

  彭怜也不在意,随手拈出一块碎银扔给那衙役道:「哥几个打些酒吃,就莫
要为难这民妇了。」

  那衙役连忙叩头谢道:「大人恩典,小的谢大人!」

  彭怜吩咐练倾城扶起那妇人一起离开,那妇人却仍是死死抱着门槛不肯松手,
练倾城见状无奈,抬手在她颈间窍穴戳了一记,待她晕去,这才半扶半拖带离县
衙大门。

  回到县学住所,练倾城取来温水毛巾,为女子擦去身上污秽血迹,忙碌良久
才出来对彭怜道:「奴家近日功力精进,出手力道不准,只怕一时半会儿不能醒
来。」

  彭怜点头道:「今日幸亏倾城出手,不然她只怕性命堪忧,为夫当时心中犹
豫,还不如倾城果敢,实在惭愧。」

  练倾城柔媚一笑说道:「相公身份贵重,自然不能事必躬亲,妾身出手,多
少还有转圜余地,相公倒是不必自责。」

  彭怜轻轻点头,皱眉道:「只是不知这女子到底是真冤还是假冤,无论如何,
母为女伸冤,倒也理所应当。」

  练倾城笑了笑说道:「奴不知道她到底冤不冤,不是真个查过,谁知道真冤
假冤?只有一样,只看她容颜相貌,其女必然格外出众,那衙役所说高家纳妾,
以妾身看莫不是强抢民女,而后那孩子誓死不从,才将高老爷戳死了?」

  彭怜哈哈一笑说道:「倾城还会断案?」

  练倾城轻轻摇头说道:「奴在勾栏久了,这种事情早就见得多了,古人总说
红颜祸水,却无人说清其中道理如何……」

  「所谓红颜祸水,不都是从好色男儿来的?若是天下男子俱都一心一意毫不
贪花好色,红颜与否又有甚么关系?」

  「男子们被女色所迷,最后祸国殃民、妻离子散,便说红颜祸水,罪在当诛,
天下又哪有这般道理?」

  彭怜面上一热,点头说道:「倾城这一骂,可连为夫都骂进去了!」

  练倾城歉然一笑,轻声说道:「相公人中龙凤,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你先救
雪儿与奴,再救水儿重生,姐妹们因你受益良多,绝非寻常男子可比……」

  「不过话说回来,相公贪花好色,倒是与天下好色男儿一般无二,」练倾城
探手丈夫衣间,握住那根火热宝贝,呢喃说道:「只是相公喜新却不厌旧,却让
奴爱得死去活来……」

  彭怜被她骚媚吸引,正要上手亲热,却听练倾城小声说道:「屋里那妇人脸
上涂着药膏,看着平庸,身段却着实不错,怕不也是个美人胚子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有曲直

  县学之内。

  那女子沉沉睡醒,睁眼看去一片漆黑,她吓得不敢出声,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躺卧良久,终于明白过来,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屋中昏暗至极,只有外间透进一丝光亮,她转过头去,只觉周身剧痛,缓了
许久,才能轻轻起身。

  屋子不大,屋中桌上摆着一个茶壶几个茶盏,她口中干渴,便想去倒杯水喝。

  忽而一丝细若管弦的呻吟声飘入耳朵,她竖耳细听,却听外间传来阵阵男女
欢好之声。

  「好夫君……入着奴奴的花心……对……戳着里面……顶进来……唔……好
喜欢这般……奴美死了……只是不能为相公生儿育女……奴心中好是遗憾……」

  那女子叫得如泣如诉,只闻其声便能让人头昏脑涨、情欲上涌,她心中烦闷
不想再听,却又阻隔不住,便是捂住双耳,仍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下,只觉茶水微凉,仿佛身上痛楚都好了不少。

  那声音荡气回肠,便连她这女子听了都要心旌摇荡,不知道被好色男子听去,
该是何等不堪,她心中好奇,小心挪着步子走到帘边,探头看去,中间厅中无人,
对面房里,一男一女影影幢幢来回摇晃,却因隔着两层珠帘看得并不真切。

  「啊……夫君……爹爹……奴不行了……又要丢与夫君了……好哥哥……吸
着奴的花心子……用力吸……美死人了……啊……」

  女子声音骤然高亢,将她吓了一跳,她本该就此退去,却鬼使神差挑开珠帘,
凑到厅中,隔着那道珠帘挑开一条缝隙,偷偷观看起来。

  屋中燃着一盏油灯,灯光晦暗不明,床榻之上,一男一女正自尽情交欢。

  那男的身躯结实见状,此时正跪在榻上,从后面不住耸动,将身前女子弄得
瘫软如泥。

  饶是室内昏暗,那女子一身白腻肌肤依然耀眼,莹白傲雪,惹人遐思,便是
自己见了,也要心生绮念。

  男子进出之间,胯下之物隐现峥嵘,她看在眼里,自是惊异无比,身躯疲惫
苦痛,竟也荡起丝丝淫欲。

  「好夫君……求你……快丢与奴罢……」

  「亲亲倾城……达将阳龟顶入你花房,将精都丢在里面如何?」男子阵阵抽
弄,显然也已到了极限。

  「好……夫君顶进来罢……奴喜欢被爹爹烫着……啊……」

  彭怜用力向前,阳龟猛然贯入练倾城花房,只觉龟棱被花心团团握住,无比
爽利丢起精来。

  他默运功法与练倾城一起双修,须臾便是数十个阴阳周天,如今经他调教,
练倾城已能像玄真恩师那般与自己圆满双修,虽然比恩师差些火候,终究算是登
堂入室了。

  两人搂抱亲热柔情缱绻,这几日来尽皆如此,便似新婚燕尔一般,练倾城便
曾笑言,此时才知为何应白雪跃跃欲试要来,这般彼此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实在
便是人间极乐,哪里还在意世间俗务与富贵荣华?

  尤其练倾城昔年曾与道人李休有过一段相似日子,更知其中快美,是以对彭
怜万般深爱又增无穷眷恋,只觉双修之后,两人竟隐隐心意相通,那份默契之感,
却别男欢女爱还要引人入胜。

  「她回去躺下了。」彭怜伏在练倾城耳边低声耳语。

  练倾城轻捶丈夫一记,娇嗔说道:「相公最坏了!知道她醒了,故意将奴弄
得浪叫连连,听她过来,还将奴摆正了身子让她看个真切……」

  「有人观看,倾城不是更觉快美么?你这淫穴都流出白沫来了!」彭怜探手
一勾,将一团白腻体液刮起,递给练倾城去看。

  练倾城俏脸微红,张口轻轻含住试图毁尸灭迹,彭怜爱她妩媚,笑着说道:
「原来倾城喜欢被人看着,以后得空,不如请来左右邻里与县中德高望重之人前
来观礼,为夫好好疼你一番,如何?」

  「相公好坏……」明知彭怜说笑,练倾城眼中却泛起希冀神色,她转而问道:
「不知相公如何打算?可是要相助这妇人一把?」

  彭怜轻轻摇头,「今日免她死于非命已是仁至义尽,县府断案,为夫一个教
谕,哪里能插得上手?」

  「那若她果然有冤……」

  「世上冤枉之事何止千万,桩桩件件,咱们又如何管得过来?」彭怜轻轻摇
头,「只是既然撞见,一会儿你便过去与她聊聊,看看其中是非曲直,若是果然
有冤,咱们不妨襄助一二。」

  练倾城抱住彭怜脖颈,深情亲吻一口笑道:「就知道相公刀子嘴豆腐心,嘴
上说不帮,心里其实是想的。」

  彭怜虎着脸道:「为夫这不是怕你说我垂涎她母女美色么!」

  练倾城不由莞尔:「垂涎便垂涎,相公能看上她们娘俩,可是她们的福分!」

  她随即笑道:「只是相公身边母女众多,倒是不必为了这个噱头再收母女了……


  彭怜轻轻点头,知道爱妾所言确是实情,他入世至今,身边母女便有应白雪
母女、栾秋水母女、柳芙蓉母女以及岳池莲母女四对,还有练倾城与三个便宜女
儿,更不要说栾秋水母女还是一母二女,还有应白雪与洛行云、岳池莲与陆生莲
这两对婆媳。

  「那日奴与芙蓉儿戏言,她家叶氏可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不如也拉来下水,
也好为她们母女助力一番……」

  彭怜心中一动,笑着说道:「莫要胡言乱语,表兄仍在,岂可肆意妄为?」

  练倾城娇滴滴点头,笑着说道:「芙蓉儿倒是沉吟未语,依奴看来,不是树
廷表少爷还在世,怕是她真能同意……」

  两人言语惊世骇俗,彭怜自不必言,收了母亲做妾,又将师母假死纳入房中,
还收了舅母姨妈,无视伦理纲常已是惊世骇俗。

  至于练倾城,她昔年蒙难落入风尘,而后又有奇遇习得一身惊人武艺,自然
所思所想非凡人可比。

  夫妇两个又说了会儿情话,练倾城这才起身,过来看那妇人。

  那妇人正在床上躺着,只觉身上无一处不痛,正自黯然神伤,听见珠帘相同,
却见方才那欢好女子端着一盏油灯进来,她假装睡着未醒,想看她意欲何为。

  练倾城轻声笑道:「妹妹就别装睡了,方才你起来过去偷看,外子已然发觉,
若非如此,也不会故意将我摆成那般模样,故意做给你看!」

  妇人一听登时羞得红云满面,轻啐一口睁眼说道:「你们忒也荒唐!为何将
我掳来,还要如此行事!」

  听她如此言语,练倾城不由一愣,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文绉绉说话,不
似寻常百姓人家女子。

  「听妹妹说话,只怕也是家学渊源的,倒是不妨与你明言,今日在衙门口,
不是我与外子相救,妹妹只怕当场便香消玉殒了,」练倾城随意坐在桌边凳上,
取了灯针拨弄灯芯,将油灯弄得更亮一些,才又道:「你便不念我们恩情,也不
该如此恶语相向,我们夫妻夜里敦伦,本来便是顺理成章,却又哪里不对了?」

  「你们……我……」妇人一时词穷,不知如何辩解。

  练倾城久在风尘,光是老鸨就当了十几年,若不是言辞便利,只怕早被人欺
负得关张大吉了,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日间在县衙门口你也听见了,我家
老爷是县里教谕,也是正儿八经的九品官员,虽说不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倒也
不见得帮不上忙,妹妹若是信得过我,不妨仔细说说,你家千金到底出了何事,
咱们一起想个对策,也好及时救她出来!」

  那妇人眼中燃起希冀之光,随即又黯淡下来,叹息说道:「这话我对人说了
千万遍,可谁又能相信呢……」

  「妹妹不妨说说试试,说不定我与外子不是凡人可比呢?」

  练倾城谆谆善诱,那妇人终于开口说道:「小妇人姓岑,本是城外五柳庄人
士,亡夫苦读多年不中,抑郁成疾撒手人寰,留下我与小女相依为命……」

  「好在亡夫去后,家里尚有三十亩薄田,每年租与邻家收些租金,还能勉强
度日……」说起旧事,岑氏眼中现出恐惧与愤恨,言语渐渐凄厉起来,「可恨那
高家,既垂涎我家女儿姿色,又惦记那三十亩田地,利诱不成,便趁着天黑,抬
了一顶轿子,将我女儿绑了带进府里……」

  「你那庄上总有邻居乡里,竟然无人肯管么?」练倾城有些难以置信,光天
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便是青楼楚馆都不会这么肆意妄为,岑氏所言,颇令人怀疑。

  岑氏抽噎道:「高家财雄势大,听说还有人在京里为官,庄中百姓几乎都是
他家佃户,谁敢多管闲事?若非如此,县衙大堂之上,又岂会无人为我作证!」

  「可怜小女年方二八,便要受此囹圄之苦!若是就此冤死,我便是拼了这条
性命,也要为她讨还公道……」

  岑氏嘤嘤抽泣,却又不敢哭得大声,自来隔墙有耳,眼前妇人和蔼可亲,却
未必真个真心相助自己。

  练倾城出言安慰,再问起来,岑氏便再不肯言其他,她心中无奈,便又安慰
一番,这才回房。

  却见屋中空空,不知彭怜去向,练倾城情知丈夫刚才还在身后偷听,这会儿
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毫不担心,径自脱衣上床躺下,朦胧睡去不久,却听身边窸窣声响,睁眼
看去,正是丈夫彭怜脱去夜行衣裳,钻进被窝里来。

  练倾城不顾丈夫身上冰凉,一把将他抱住,心肝宝贝一通乱叫,呵哄问道:
「相公连夜出去,可是去了五柳庄上?」

  彭怜最喜欢被练倾城这般抱着,他将头拱在美妇大乳之中,仿佛便如孩提时
在母亲怀里一般,以练倾城年纪,便是做岳溪菱母亲都绰绰有余,两人有时情浓,
彭怜也叫过练倾城娘亲,其中趣味,自不足为外人道也。

  二人亲热如是良久,彭怜才抬头说道:「为夫找了根绳子顺下城墙,去五柳
庄上问了几乎人家,他们以为我是歹人,自然不敢隐瞒,将那夜事情说了,果然
高家图谋冷家田地已久,以前碍着冷书生的秀才身份不敢胡作非为,等他一死,
这才一不做二不休,想要人财两得!」

  「这么说来,那冷香闻真是冤枉的了?」

  「冷香闻?倒是好名字!」彭怜赞叹一声,摇头说道:「却也未必尽然!为
夫连夜去了府衙大堂,找了仵作验尸具结爰书,上面写的清楚,高家老太爷是死
于锐器,便是房中一枚剪刀……」

  练倾城摇头道:「那爰书也不是不能作假,若高家权势滔天,收买个仵作还
不轻松?」

  彭怜点头道:「话是如此,但却不可妄加揣测,人命关天,自该慎之又慎,
明日晨起,我去大牢中走上一趟,亲自见了那冷香闻,问明情况再说!」

  练倾城喜不自胜,将彭怜抱得更紧,无比欢喜说道:「就知道相公古道热肠,
最是侠义过人的!」

  彭怜噙着妇人豪乳,笑着说道:「你且上来好生服侍你达,欢声叫着『夫君』,
才不枉为夫连夜奔走一回!」

  他声音不小,练倾城自然深知丈夫心意,于是媚叫连声,叫得四邻皆知,那
岑氏又跟着听了半夜的春宫,不知何时方才睡着。

  翌日一早,彭怜换上官服,去了一张百两银票,来到县衙里拜会吕锡通,那
吕县令对他爱答不理,等彭怜奉上银票,这才两眼放光满面春风,直说县学款项
立即便能拨付云云。

  彭怜早知他有意借此拿捏自己,本来还想再拖延几日,此时倒是借此机会与
他走动走动,也好省的王训导整日来烦自己。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彭怜假意说从未见过大牢样子,想去里面走走,要请
吕锡通准允,那吕县令得了彭怜这么大一笔孝敬,哪里还能不肯,直接吩咐手下
幕僚亲自送彭怜过去。

  他拿着银票欢喜回了后宅不提,彭怜随幕僚进了大牢,却见那大牢阴暗潮湿,
里面关着四五个囚犯,罪名不同,判罚各异,及至到了最里面,却是一间青砖砌
成的墙壁,上面一扇铁门,除了下面送饭的小口,竟是关得严严实实。

  「这是……」

  「启禀大人,这是死刑囚牢,里面关得都是判了斩监候的刑徒。」牢头不敢
怠慢,眼前教谕不算自己顶头上司,却也是举人老爷,就算他将来升迁骑不到自
己头上,万一有个同窗故旧到溪槐任职,自己又何必去做那得罪人的事?所谓多
一事不如少一事,得罪人不如交个人,牢头就是深谙此道,才能滋润至今。

  彭怜看那幕僚去远,取出一锭五两纹银,小声道:「开了这门,我要与那冷
香闻聊聊。」

  那银子在暗室里闪着微弱的光,牢头看得清楚,单这一锭,比自己一年薪俸
都多了,若是别的事,便是杀人放火他都敢试试,但开门这事……

  「不瞒大人您说,高家老爷发下话来,这冷香闻问斩之前,谁都不能接近或
与她交谈,便是她叫破喉咙,我等也要装作听不见!这不都关了半个月了,她在
里面又吃又拉,前几日还有些动静,如今只知她还活着,却再也没动静了……」

  「小的也想要大人这锭银子,但这事儿若是被高家老爷知道了,小的怕是有
命挣钱没命花……」

  见牢头所言不虚,彭怜将银子扔给了他,笑着小声说道:「你去那边厚着,
我隔着门与她问几句话便是。」

  牢头喜不自胜,连忙接住银锭,开心说道:「大人恩典!小的这就过去看着,
您放心问话,小的绝不告诉旁人!」

  不用开门,就不必惊动同僚取出三把钥匙来,他自己收了五两银子,又神鬼
不知,如此好事,却又哪里去找?

  牢头喜滋滋走了,到远处看着平常刑徒与死刑犯囚室相连之处,彭怜见他走
远,这才蹲下身来拉开小门,只觉一股扑鼻恶臭扑面而来,他实在无法想象,甚
么女子能在这等污秽之下活到现在。

  「冷小姐,你还在么?我受你娘之托过来看你!」彭怜强忍恶心,捏着鼻子
说了一句,听见里面仍是全无声响,他凑过去侧耳细听,听见有个微弱呼吸声音,
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你娘说你小时候调皮,要骑着大鹅上天,却不知可
有此事?」

  来时还是练倾城提醒,怕岑氏女儿提防心重,这才让岑氏说了一桩外人不可
能知道的旧事。

  昨夜岑氏听了半夜床脚,却也知道彭怜连夜出城之事,心中虽好奇这对教谕
夫妇到底是何来头,倒是开始相信他们确实有心襄助自己,这才将女儿小时糗事
告诉彭怜。

  话音一落,便听牢中铁链当啷作响,借着扑通一声,一个一身污泥的女子在
小窗出露出身形,只听她低声说道:「不知贵人如何称呼,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她声音沙哑,根本听不出是男是女,彭怜一愣,随即低声道:「小生姓彭名
怜,乃是本县县学教谕,这里见过姑娘……」

  「今日此来,只是受你娘之托有一事相询,那夜新婚,姑娘到底是否失手,
刺死了那高家太爷?」

  彭怜说完,那囚室中良久,他正要出言催促,却听囚室中冷香闻低声说道:
「小女子从未刺过任何人,那高家太爷,实在是被他儿子刺死的……」

                【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梁上君子

  彭怜行出县衙,旁人与他招呼,他便木然回应。

  牢中所闻,实在骇人听闻。

  那夜高家强掳民女,高老太爷洞房花烛,却被幼子高文垣一言不合用剪刀刺
死,若是不然,冷香闻被绑上的花轿,身上早就搜的干净,连根绣花针都藏不下,
又哪里来的剪刀?

  可是高文垣为何要亲手刺死生父?冷香闻只说那日夜里父子二人在外间低声
说话,不久便大声吵嚷起来,高老太爷用拐棍将儿子打了出去,便关上房门来与
冷香闻亲热。

  冷香闻被五花大绑仍在榻上,正自以为难以幸免之际,高文垣忽然回来,手
执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把剪刀,直接戳入老父亲腰间。

  高老太爷痛得叫不出声,冷香闻同样口中塞着抹布同样叫不出声,那高家少
爷脸色惨白,显然一时冲动,未想过真将老父亲气死,仓皇间扔下剪刀便跑了。

  冷香闻躺在那里看着高老太爷气息渐绝,而后尸身冰冷,一直到翌日天明有
丫鬟过来服侍,才惊声尖叫起来。

  至于其后诸事,冷香闻与尸身躺了一夜,整个人浑浑噩噩,再也记不清楚,
再恢复神智时已到了县衙大堂,一顿板子下来,将她打得皮开肉绽,直接屈打成
招,下入囚牢……

  彭怜回到家中,将冷香闻一番言语说与练倾城与岑氏,那岑氏听见女儿果然
有冤,更加嚎啕大哭起来,吵嚷着要去京城敲登闻鼓,也要为女儿伸冤。

  练倾城将她劝住,才对彭怜说道:「相公有何打算?」

  彭怜轻声说道:「以我之见,若是果然如冷姑娘所言,当日晨间高家上下知
道此事的只怕不少,为今之计,先要找到目击证人收集口供,将一应人证物证做
实,才能有机会为冷姑娘翻案。」

  岑氏冷静下来,抽抽噎噎说道:「老爷大恩大德,民女永生难忘,只是女儿
命苦,只怕……只怕找不到什么人证了……」

  练倾城也点点头说道:「高家如此大费周章,断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露出马
脚,只怕知情人要么被藏起来了,要么干脆就被高家灭口了……」

  彭怜也是如此担心,只是说道:「咱们但尽人事,至于结果如何,各安天命
去吧!」

  他记性极佳,早已将冷香闻说的那几个人名记住,一个是高老太爷贴身大丫
鬟彩雯,一个是高府管家高泰,再加上髙府少爷高文垣,只要找到这三人问个清
楚明白,即便拿不到口供,彭怜要去截那大牢和法场,也是毫无难度。

  彭怜趁着夜色出门,先到髙府打探,他早已问明路径,东城好大一片宅院都
是高家所有,倒是不难寻找。

  高家门户广大,光是院落大大小小就十五六个,堪堪比岳家大院相当,不是
柳芙蓉后来买下邻居家宅院,怕是还不如高家宽敞。

  眼前屋瓦连绵,彭怜辨明方向,找到东侧跨院后院正房,却见屋中正亮着灯,
一个年长丫鬟坐在厅里,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彭怜心中一动,直接这么去问怕是问不出个究竟来,他想起恩师所授一门幻
术,觑着丫鬟不注意掀开侧面卧房窗扉入内,从茶杯中取了几滴水来,轻手一弹,
一滴水珠直击丫鬟面前。

  「你暗室欺心,殊不知神目如电!如此陷害良人,你可知罪么!」

  仿佛四面八方响起声声呼喝,低沉入耳,恍若雷鸣,丫鬟吓得一跳,神情恍
惚之间起身茫然四顾,屋中空空荡荡,哪里又有旁人?

  「高家满门,作恶多端!你这女子为虎作伥,到头来善恶有报,却是难逃因
果!今日本使前来,便要拿你性命,送往阴曹地府,审断今生对错!」

  丫鬟眼前幻象一变,房屋尽皆不见,只剩自己独行一条荒芜路上,前不着村
后不着店,荒野中鬼哭狼嚎阵阵,骇人至极。

  她吓得跌坐在地,死死闭上眼睛,双手合十求道:「神佛保佑!阎王饶命!
小女子没干过坏事,坏事都是高家人做的!与我无关啊!」

  却听那暗沉声音喝道:「殊不知助人作恶也是一桩罪过!那高老太爷强抢民
女,你可一旁对那无辜女子威逼利诱!」

  「这……」

  「咄!神目之下,还敢欺心!且去阎王殿前,说个一清二楚罢!」

  「小女子错了!小女子知错了!我只是劝她顺着高老太爷,实在没有坏心!」

  「哼!如今冷香闻被高家陷害即将问斩,你明知其中原委却不出面作证,坐
看良人受死,却也死罪难逃!倒是阎罗账上,说不得要多记你一笔!」

  「神使饶命!神使恕罪!求神使宽恕!小女子肉眼凡胎,哪里敢与高家为敌?
高家大爷给了小女子一百两银子让我闭嘴,说我若是敢胡言乱语,不光要取我性
命,还要害我家中父母!小女子虽然无能,却也不敢连累父母至死,神使大人明
鉴啊!」

  「如此说来,你倒其情可悯!只有一桩,本使且问你,当日晨间,除了你与
管家高泰,高家大爷高文杰,还有谁人知道此事实情?」

  「还有……还有大爷伴当高举,还有……还有下人李二……」

  「举头三尺有神明,劝你今后一心向善,莫要再与人狼狈为奸,陷害良人!」

  声音骤然消失,眼前幻象再也不见,丫鬟发现自己跪在地上,身边一切依旧,
哪里又有诸多幻象?除了掌中一片赤红朱砂证明自己方才按了手印,一切便如做
梦一般。

  她一个头磕在地上,口中惊恐连呼「菩萨」「阎王」,久久不敢起身。

  彭怜早就跃下房梁依然循原路出来,他不知道丫鬟眼前到底有了什么幻想,
道家秘法只是用用道术引导凡人产生诸多幻象,至于具体如何,却是因人而异。

  这里面学问精深,彭怜运用远不如恩师玄真自如,一念至此,他又思念起那
位道法精深的成熟美妇来。

  彭怜在夜色中信步而行,丝毫不在意会否被高家人察觉,高家人似乎也并未
想过,不过是冤枉了一个民女,会有人为她伸冤,是以连第一个目击高老太爷之
死的丫鬟都没有刻意隐藏,如此傲慢,也算是取死有道。

  彭怜到前院挨个房舍偷听过去,听见几人在那里议论,说高泰又与丫鬟去府
里书房偷欢,还以为神鬼不知,其实早已众人皆知,他暗忖果然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工夫,便循着前院书房而来。

  他轻而易举找到了那管家高泰,夜色已深,那高泰正与一位俏丽丫鬟躲在前
院书房偷情,两人就着书案交欢,那丫鬟不住声叫着老爷,很是让高泰过了一把
瘾。

  彭怜寻了枚石子在手,隔窗击昏丫鬟,随即跃入窗扉制住管家高泰,冷哼一
声说道:「高管家倒是好兴致,在这里冒充老爷亵玩婢女,不怕东窗事发,被高
家大爷浸你猪笼?」

  大户人家婢女都是老爷私产,收不收用都不允许下人染指,高泰胆大包天染
指丫鬟,若不是有所凭恃,只怕不敢如此嚣张。

  高泰知道家里进了歹人,正吓得六神无主,闻言知道性命无忧,便恭谨笑道:
「大侠饶命!小人就好这口,家里老爷也都默许的,大侠倒是不用担心!」

  彭怜一愣,随即冷笑道:「难怪高文杰将你当成心腹,高老太爷之死,竟都
是由你遮掩!这里有份供词,你与我签字画押了,今夜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若
不然,这俏丫鬟,怕是你今生最后一个女人了!」

  高泰看着彭怜就着书案笔走龙蛇,很快写好一份供词,他认字不多,却也知
道与高老太爷之死有关,哪里肯去按手印,只是彭怜掐着他的脖子,此时形势不
如人,哪里还敢过分反抗。

  上面印了高泰手印,彭怜又道:「今日之事,你且守口如瓶,若是敢随便对
人说起,莫说你这条贱命,便是你在隆安弄里养的外室与儿子,都要随你一起共
赴黄泉!」

  高泰吓得心胆俱裂,对方竟然连自己藏得隐蔽的外室与儿子都清楚,顿时身
躯酥软,一个站立不住跌坐在地。

  「我且问你,那高家少爷高文垣此时何在?」

  「大侠……竟……竟然知道……」

  「哼,你们高家人自以为做得隐蔽,殊不知天意昭彰,神目如电!速速说来,
否则今夜便是你的死期!」

  高泰哪敢隐瞒,连忙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大爷将小少爷安置在城
外小桥庄上暂住,那里有座院子,不在高家名下,寻常人都不知道的!」

  眼前生死要紧,管家高泰也不相瞒,一五一十说了高文垣位置,又道:「大
侠若是有意对高家不利,小人倒有一桩秘事说与大侠……」

  「哦?你不是高家管家,怎么还主动算计起自家主人来了?」

  高泰干瘪一笑说道:「大侠有所不知,高家满门奸恶,小人早就看他们不顺
眼了!」

  「呵!是盼着高家满门抄斩,你好坐收渔翁之利才对吧?」彭怜看破高泰心
思,直言不讳问道:「什么秘事,你且说来听听!」

  高泰窃窃低语,说得有鼻子有眼,彭怜听在耳中,记在心里,随后说道:
「我去之后,你便当无事发生,否则今夜你也见了,到时我便拿高家不能如何,
对付你个狗才,倒是随时随地都行!」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小人盼着大侠马到功成,将高家恶徒绳之于法!」

  彭怜抽身离去,不管高泰如何与那丫鬟解释方才昏迷之事,按照高泰所言,
径自出城来寻高文垣。

  他唯恐夜长梦多,此事关键,便在高文垣身上,他是弑父元凶,将他绳之以
法,一切便都真相大白,至于高泰与那丫鬟还有高文杰身边长随等人,不过是锦
上添花而已。

  溪槐县城城门不大,城墙也并不高,彭怜还从昨夜那处系了绳索出城,一路
飞奔来到那小桥庄。

  夜风呜咽,月色朦胧,一道溪流绕村而过,一座白石小桥越过溪水连通两岸,
彭怜一掠而过,直奔村西一处小院。

  他翻墙入内,喝退守门土狗,径自来到后院。

  院子不大,前后三进,东西两座院落,他挨个去找,终于在西北角一处院子
中,听见一男一女正在偷欢。

  「好姨娘!你这淫穴仍是这般紧窄,哪里像是生养过的!」

  「你这坏小子……做出这等大事来……快让姨娘好好疼疼……」

  「那老鬼如此年纪还这般好色,也不知还有多少本事能用在女子身上,如今
他死便死了,这高家上下,我看还有谁敢管我!」

  「好哥哥……话也不能如此说,大爷在家,二爷在京,这家里你还要低头做
人……」妇人欢声媚叫,只是低语说道:「老爷如今已死,不如哥哥张罗分家,
到时姨娘只说在你这边养老,想来也不会有人闲话,到时你我做个长久夫妻,岂
不和和美美?」

  「这事儿从长计议!姨娘且夹紧了!孩儿要丢了!」

  「唔!唔!垣儿泄了好多……烫死姨娘了!」

  屋中两人喘息声小,开始说起话来。

  「这几日大爷没再来骂你么?」

  「他骂我作甚!当日我只是与老鬼吵了几句,而后便去了你房里问安,有姨
娘佐证,她敢说我什么!难道他敢冒着玷污高家门风的险,将我扭送县衙?」

  「你这孩子也是,当时怎么想的,竟真能下得去手!」

  「不是姨娘说的,若是老鬼死了,咱们便能做长久夫妻?那夜他又来骂我不
知上进,我一气之下,便说他这般年纪还贪花好色,又比我好到哪去,他便让我
滚出高家,我一时气不过,出来时见门边放着个剪刀,便拎着进去将他捅了……」

  「不瞒姨娘您说,孩儿当时也怕极了,要不然也不会跑到姨娘房里去,只是
见了姨娘,我便什么都不怕了!杀便杀了!那老鬼年过七十还能再纳小妾,鬼知
道他要活到猴年马月!再不弄死他,我如何与您双宿双栖、朝夕欢好?」

  二人说得热络痴情,彭怜戳开窗纸去看,却见屋中昏暗,床帏遮挡严实,看
得并不真切。

  这院中并无旁人,只这院落里住着这两人,旁边几个院子里各有两个丫鬟仆
妇三个小厮杂役,想来是被二人支开偷情,这才不在院里。

  「好孩子,你一番深情,姨娘心里感激,如是我如今徐娘半老,不能为你延
续血脉香火,分家以后,你总要娶妻生子,到时姨娘给你哄哄孩子,你为姨娘养
老送终,也算姨娘没白疼你一回了……」

  女子说得深情,彭怜却听出来她是欲擒故纵,屋中那高文垣却稀里糊涂,赌
咒发誓说他今生不娶,只爱姨娘一个。

  彭怜自己就娶了母亲舅母师娘等女,自然知道熟媚女子之美,心中暗道这高
文垣与自己也算是同道中人,他并不着急,一直等到两人又亲热一会儿,那女子
终于打发高文垣离去,这才躲入墙下树影,等那高文垣出来。

  房门吱呀一响,一个纤瘦男子穿着厚实冬衣推门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年长妇
人,彭怜目力惊人,却见女子相貌虽是出众,却已略显老态,显然已是四五十岁
年纪,比之高文垣二十出头模样,实在并不相配。

  彭怜稍假思索,等高文垣出门去远,知道他进了何处院落,这才用内力撩开
门闩,推门进去寻了个锦帕将那妇人嘴巴塞住,将她击晕背在身上,一直送进城
中县学之内交给练倾城,这才回来再找高文垣。

  练倾城见他背了个妇人回来也不惊异,待听明究竟才慎重起来,她将那妇人
好好藏起,等她醒来,看着彭怜远去,心中五味杂陈。

  岑氏也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感激莫名,彭怜如此连夜奔波,任谁是她
都要感佩至极。

  彭怜披星戴月赶到小桥庄,潜入高文垣屋中,将已睡得沉了的高文垣叫醒,
好整以暇将那妇人贴身肚兜递给了他,笑着说道:「高公子雅兴!高家如此财势,
家中美妾如云,高公子竟然只对那半老徐娘深情不悔,在下实在佩服!」

  熟睡之中被人叫醒,高文垣心中有鬼,自然吓得半死,待到看彭怜无意杀人
越货,便色厉内荏说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你哪里得来的姨娘亵衣!」

  彭怜拎起亵衣,色眯眯闻了闻其上香气,笑着说道:「你这姨娘如今已被我
带走,若你识趣,还能与她再见,如若不然,只怕今夜便是最后一面了!」

  高文垣目眦欲裂,方才恐惧竟是烟消云散,恶狠狠看着彭怜道:「你这狗贼!
若敢对我姨娘不利,高某与你不死不休!」

  彭怜抬手一记耳光,将他打翻在地,见他仍是倔强翘起头来,心中也是佩服,
笑着说道:「你不用跟我发狠,若是你不去官府自首,认了弑父之罪,一会儿我
便回去,将你那姨娘千刀万剐,到时将她一片片嫩肉送到你这里来与你下酒,如
何?」

  他说得残忍,高文垣却信以为真,想到娇媚姨娘被此子千刀万剐片片凌迟,
只是想想心中都痛楚难当,若是真个如此,自己还活不活了?

  左右都是个死,若是能用自己的死换来姨娘性命,那却是值得的,一念及此,
高文垣咬牙说道:「你且放我姨娘还家,高某便与你去衙门自首,认了弑父之罪!」

            第一百五十六章 曲径通幽

  溪槐县衙。

  吕锡通高坐上位,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属官、新任县学教谕彭怜,眼中充满
玩味之意。

  「大人相召,不知有何指教?」彭怜态度恭谨,算是给足了吕锡通面子。

  吕锡通随和一笑,轻声问道:「彭大人,听说昨日你去大牢,打听了高家小
妾的事?」

  彭怜一愣,心说果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已经算是足够小心了,却还
是被有心人听去了。

  「下官只是好奇,多问了两句罢了,还请大人恕罪!」

  「不罪不罪!就是随便问问,又能是什么罪过?」吕锡通捋了捋胡须,笑着
说道:「不过呢,高家这事儿,挺复杂的,牵扯的也多,彭大人还是莫要打听的
好。」

  彭怜见他说话暧昧,似乎意有所指,心中暗自狐疑,难道对方已经知道了自
己将那高文垣与薛姨娘握在了手里?

  「高家二爷在户部为官,虽说官职不大,却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家大
爷还是本县贤达,昔年也是中过举人的,」吕锡通收了彭怜好处,如今对他态度
格外亲近,叮嘱说道:「高老太爷七十有三,这般年纪去了,高家上下俱都痛心
不已,本官虽也有心放她一码,奈何……奈何啊!」

  彭怜连忙点头,也笑着说道:「大人明镜高悬,自然不会冤枉了她,自古杀
人偿命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下官对大人所判实是深以为然。」

  「这就好!这就好!你是机灵的,在教谕任上干个几年,到时不见得不能再
上一个台阶,以你这般年纪,好生历练,将来平步青云也是可期,你我同县为官,
到时也要相互照应才是!」

  彭怜听出了他话中言外之意,若是自己不予配合,大概便要受吕锡通打压,
考功录上写上几笔,自己只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他心中毫不在乎,却不想打草惊蛇,只是赔笑说道:「还要大人多多提拔才
是!」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彭怜这才告辞出来,回到县学住所,与练倾城说道:
「如今看来,指着吕锡通为冷姑娘翻案是不能了,为夫回省城一趟,去见见知州
大人再说!」

  他与知府李正龙不甚熟悉,与知州江涴那是通家之好,因着柳芙蓉的关系相
识,又有白玉箫在枕边吹风,江涴对彭怜格外看重,若是找他,这事或许还有希
望。

  「相公多加小心,高家既然如此泰然自若,只怕早已上下打点通透,不到最
后关头,相公莫要拿出证词才是。」

  彭怜轻轻点头,练倾城所言极是,若是江涴也收了高家好处,自己冒然全盘
托出,只怕反而不美。

  他换了衣服悄悄翻墙出去,在城中买了匹马,直奔云州城而来。

  天色将晚,彭怜来到知州江涴住所,与江涴在书房相见。

  「你怎么这么有空突然回来看我?不是刚刚赴任么?」江涴端坐书案后面,
手中擎着一卷古书,自然受了彭怜一拜。

  彭怜能以举人身份选任教谕,江涴居功至伟,可以说不是他一力促成,只靠
秦王晏修背后推动,还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上任。

  彭怜恭谨说道:「下官到溪槐任职,一切倒还顺利,只是有一桩事,下官不
知该如何处置,特此专程回来,请大人指点。」

  江涴抬抬眼皮,「说说看。」

  彭怜说道:「近日溪槐县出了一桩命案,高家太爷暴毙家中,据说是新纳小
妾所为,这小妾母亲县衙喊冤,被县令乱棍打了出来……」

  「这案子老夫知道,高家强抢民女,那女子节烈不从,失手伤人致死倒也合
情合理,」江涴放下书卷,玩味看着彭怜问道:「你说这事,有什么想法?」

  「下官觉得,此事只怕另有蹊跷……」

  江涴一摆手,「莫说没有什么蹊跷,便是有,又能如何?」

  彭怜一愣,却听江涴问道:「你与高家有仇?还是与那吕锡通不睦?你赴任
不到一月,便是有些龃龉,也不至于这么与他作对吧?」

  「下官只是觉得,若是那女子果然无辜却蒙冤而死,大人治下如此黑白颠倒、
草菅人命,岂不有损大人威严?」

  江涴失笑一声,「可笑之至!吕锡通虽然无能,这案却断的干脆利落,证据
确凿,人证物证都在,那女子如何无辜?退一步说,老夫自己尚做不到明察秋毫,
下面一众官吏,冤屈几个庶人百姓又算得什么?」

  「想扯老夫的虎皮做大旗,总也该对老夫实言相告!先不说这案子翻案有几
成把握,我且问你,这案子推翻了,于你有何好处?」

  彭怜无奈摇头说道:「下官只是路见不平,并无任何利害牵涉其中。」

  江涴叹气说道:「便是你贪图那女子美色,老夫也算你师出有名,这般古道
热肠,却是所为何来?世间不公之事千千万万,你一个九品芝麻官,管得过来么?」

  「世间不公事别的不去管他,下官既然遇见了便不能不管,还请大人明察!」

  「这案子已经报送刑部,等批文下来,就是铁案如山!」江涴见他犟劲上来,
无奈说道:「高家二爷京里为官,管着各州的钱款拨付,别看官职不高,权力可
是不小,上上下下巴结他的人怕是比宰相大人都多!便是老夫也要与他和和气气,
你一个九品闲散芝麻绿豆官,吃了哪门子的药管这种闲事?」

  「你我之间相识虽短,彼此倒是投缘,老夫也不瞒你,那高家大爷送来一张
五千两银票,只为买老夫不细察案情经过,由此上报朝廷,你且算算,他这般使
力,背后若是无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高家这些年鱼肉乡里,老夫早有耳闻,但却无可奈何,非是不敢,而是不
能,」江涴无奈叹息,「于老夫而言,只能做到不与高家同流合污,不收这五千
两银子,已是老夫极致了。」

  看着江涴肉痛的样子,彭怜心中也是有些佩服,江涴为人算是深得中庸之道,
贪财有度,好色不淫,为官一任崇尚无为而治,倒是与自己颇为相似,若非因此,
两人也不会相识不久便这般彼此信任。

  「如今巡按大人魏博言却在安州,若是马快,一日一夜便能到了……」江涴
仿若不经意说起,随即拿起桌上书卷再不言语。

  彭怜心领神会,江涴此言,便是让自己借魏博言之手对付高家,他知道自己
出任这溪槐教谕,魏博言是打过招呼的,自然以为自己与魏博言有什么不同寻常
的关系。

  彭怜也不说破,官场众人讲究个讳莫如深,他也学了起来,拜别江涴正要离
去,却听身后江涴说道:「夫人与我说了几次,说你跟老夫搭上线后就不认她这
个姨娘了,一会儿去后宅走走,省得老夫为难!」

  彭怜赶忙答应,转入知州府衙后院,来到白玉箫房中。

  白玉箫正在弹琴,彭怜便在一旁偷听,等里面一曲弹完,这才推门而入,行
了参拜之礼,笑着说道:「姨娘倒是好情致,只是甥儿听了半天,为何琴弦未断?」

  白玉箫见是他来,心中喜不自胜,只是碍着丫鬟在旁,故作矜持笑道:「怜
儿怎么突然来了?这琴弦可没那么轻易就断,要遇到知音在旁才行……」

  她话里有话,彭怜自然心知肚明,等白玉箫吩咐丫鬟去取糕点茶水,他才一
跃过去,抱住妇人亲热起来。

  「好相公……怎么突然回来了……」白玉箫放心被他轻薄,知道彭怜耳力卓
着,丫鬟回来之前总能提早发觉,是以并不担心。

  彭怜简略说了为冷香闻伸冤一事,白玉箫娇嗔说道:「相公定是相中了冷香
闻姿色,否则何以如此在意此时?」

  彭怜狠狠打了她肉臀一记,笑着骂道:「你当谁都是你一般呢?那冷香闻关
在囚室,我连她面容都没见过,如此冤枉好人,可要小心为夫惩戒于你!」

  「好夫君!奴错了……求你怜惜……」白玉箫娇滴滴软在情郎怀里,在彭怜
耳边轻轻吹气说道:「相公今夜可能过来?只是老爷如今总在房里住着,一切多
有不便……」

  彭怜笑着问道:「如今已经过去半月,你这肚子还没动静么?莫要乱来动了
胎气才是!」

  「人家一见你,心里便忍不住嘛!」白玉箫风情无限,撒娇说道:「这月月
事还没来,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怀上了相公的孩子……」

  两人缱绻片刻,彭怜听见丫鬟脚步声响,赶忙各自分开整理衣衫,等丫鬟进
来,又与白玉箫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告辞出来。

  彭怜趁夜返回家中,与众位妻妾见了,少不了一番亲热,等到半夜时分,又
来看望柳芙蓉。

  家中诸女都有了身孕,如今彭怜将白玉箫也种了子息,身边众女,只剩下柳
芙蓉还堪一用,夜里不便出门,他正好来与柳芙蓉相见,一解相思之苦。

  柳芙蓉见到情郎来到,自然喜出望外,也不叫醒采蘩,只自己一人解衣承欢,
细细服侍彭怜。

  两人早已情意甚笃,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柳芙蓉又领着个小妾的名分,自
然对彭怜更加曲意逢迎。

  一番云雨,两人拥着说话,柳芙蓉问起彭怜为何归来,彭怜说了其中因由,
自然惹得柳芙蓉又是崇慕又是担心。

  「相公可要小心,高家这般高门大户,不知豢养多少鹰犬,若是有意为难相
公,即便相公身负神功不怕,也要考虑这一家老小才是……」柳芙蓉伏在丈夫胯
间,含住阳根细细舔弄,不忘叮嘱彭怜。

  彭怜双手枕在脑后,点点头说道:「为夫省得!我不在时,那边你也要常去
走动,家中诸事,芙蓉儿也要多帮烟儿雪儿分忧。」

  「奴明白的,」柳芙蓉娇媚点头,笑着说道:「前日才去的,还在奴自己的
房里睡了一觉才走呢!」

  彭宅里有柳芙蓉专门一间房子,与岳溪菱和练倾城在同一个院子里,如今两
人都不在家,倒是只剩下岳溪菱自己在院子里住着。

  「家中一切可好?」

  柳芙蓉知道彭怜所问乃是岳家,便笑道:「你舅舅与那几个小妾每日里蜜里
调油,一切自然顺遂,奴也不与他见面,只是每日经营家里诸事,倒也乐得自在。
倒有一样,前些日子,湖萍捎回信来,说是与海棠住在一起,过几日她二人一起
回来过年。」

  岳家四女,长女岳池莲三女岳溪菱,还有二女岳湖萍与四女岳海棠,早就听
说二姨母要回乡了,却一直没见人来,如今听柳芙蓉一说,原来竟是在四姨母岳
海棠家里。

  「其中因由,奴也并不清楚,只待她们姐妹来时便知分晓,」柳芙蓉说罢情
由,嫣然一笑说道:「等她们姐妹到了,相公不妨将其也收入房里,岳家四姐妹,
正好都做了相公禁脔!」

  「就你知道做媒!」彭怜扯起妇人,在她臀上拍了一记,「这些到时再说,
不必急于一时。」

  彭怜此时不是从前,再也不会故作矜持装什么正人君子,想到两位姨娘,他
自己也是心里火热。

  他如今知道了淫乱母亲姨母之乐,再也心无顾忌。

  柳芙蓉笑道:「这两个家里也都是生的女儿呢!倒是再母女同收,相公艳福
不浅!」

  自打柳芙蓉变幻身份嫁入彭家做妾,便再也不似从前一般容易拈酸呷醋,每
每与众女争欢,也是点到为止,只为让彭怜开心,并不似从前一般相由心生。

  彭怜不知何故,只是更加疼爱妇人,此时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怜爱问道:
「舅舅晋官一事如何了?之前去见江涴,倒是没问此事。」

  「总要等明年开春之后才有一定的,有相公的关系,白玉箫很是卖力,大概
这次应该不会再出差错了。」

  「树廷表哥调任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柳芙蓉无奈苦笑,摇头说道:「树廷在外省任职,江涴这里倒还好说,这般
跨省调任,需要吏部批准,奴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使不到京里去呀!」

  彭怜点点头,「这次我去安州找那蒋明聪,不如让他帮着打点一番,他在京
里多年,多多少少该认识些京官。」

  柳芙蓉眼中一亮:「如此自然甚好!一会儿奴为相公准备些银票,也好打点
上下使用!」

  彭怜握住她滑腻腻臀瓣用力一捏,捏的妇人媚叫不已,这才笑道:「树廷是
我表兄,他是你的儿子,我便也要视如己出,如此亲上加亲,当父亲的给自己儿
子办事,还要你掏什么钱!」

  柳芙蓉娇嗔不已,扭身撒娇道:「相公坏!树廷知道被你如此占了便宜,怕
不是得气成什么样子呢!」

  「我肏了他的娘亲,难道不是他的父亲?」彭怜勾住美妇下颌,得意问道:
「小淫妇!叫声好听的!」

  柳芙蓉知他何意,娇滴滴媚声叫道:「好哥哥!好夫君!好爹爹!」

  她媚意天成,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风流,不是被岳元祐骄纵出来跋扈性格,
怕也是个风情万种的绝代尤物,只是如今她性子已成,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凌
厉,只有在彭怜面前才如此乖巧驯服,除此之外,世间再无人能得她这般曲意逢
迎。

  彭怜被她叫得心猿意马,下身阳物挺挺而起,他也毫不忍耐,翻过身来便将
妇人压在身下,轻车熟路肏弄起来。

  柳芙蓉喜爱至极,双手伸出抱住丈夫腰部,帮着他尽力深入自己身子,口中
娇滴滴媚声浪叫,都是彭怜最爱的称呼。

  「爹……亲爹……亲夫君……大鸡巴夫君……入死奴了……奴也好想为夫君
生孩子……好爹爹……」柳芙蓉美得无以复加,臻首左右摇摆,须臾间便丢了一
次。

  彭怜只觉妇人阴中一股热浪袭来,默契十足抽出阳根,一股滚烫激流便劲射
而出,将那床帏都淋湿了一块。

  彭怜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逗趣柳芙蓉说道:「芙蓉儿轻着些,看再把墙冲倒
了!」

  「相公!」柳芙蓉娇嗔一句,伸出双臂抱住彭怜脖颈,娇滴滴撒娇说道:
「奴日间有时想起相公,下面都会流出水来,有时要换好几件裙子……」

  「芙蓉儿这般骚媚,亏得是遇见为夫,不然的话,世间哪个男子能满足得了
你?」

  「奴三生有幸遇见夫君,从此心里再无别人!好夫君!求你怜悯疼爱!」

  柳芙蓉敞开双腿,露出粉嫩腻滑美穴,她一手分开两瓣蜜唇,露出刚被丈夫
阳根敞开的洞口,娇滴滴说道:「好相公!求你享用芙蓉儿的骚穴!」

  彭怜情动至极,扶着阳根顶入柳芙蓉阴中,直接抵在妇人花心之上,搓揉一
二,便将阳龟送入花房。

  他如今技巧娴熟,早非当日可比,又学会了这一招直捣黄龙,便是柳芙蓉与
练倾城这般天生媚骨,也抵不住这一抽一送。

  如是片刻,柳芙蓉又丢一回,泄的头晕眼花,连浪叫都没了力气。

  彭怜心中爱极她骚媚风流,便想试她极限,又如是几次,直将柳芙蓉美得头
目森然畅快欲死,竟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彭怜不敢过火,连忙哺了不少真元给她,片刻后柳芙蓉恢复神智,这才软绵
绵说道:「好相公……奴差点被你玩死了……」

  彭怜笑道:「为夫要肏你一生一世,哪里容你这么轻易死去?」

  「嗯……」柳芙蓉乖巧点头,竟是同意彭怜所言,「奴也要被相公肏一辈子,
不想就此死去……」

  两人深情款款,彼此唇舌相交、情话绵绵,柳芙蓉身躯重新火热,她心中一
动,附在情郎耳边低声道:「好相公……青霓那里……你可想……」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山之石

  安州紧邻云州,在大河东南,物阜民丰,山清水秀,自古人杰地灵,出了许
多英杰。

  岳家少爷、彭怜表兄岳树廷,便在安州下面一个县城做主簿,正是因为路途
不远,所以柳芙蓉才没为他在当地安家,只是岳树廷身体羸弱,经不起舟车劳顿,
是以一年到头来回家此书极少。

  叶氏对此微微怨言,柳芙蓉也心知肚明,尤其儿子秉承乃父家风,不知为何
也学了个惧内的本事,对妻子言听计从,让柳芙蓉好不恼火。

  昨夜欢愉,彭怜便对柳芙蓉说起,有这般凌厉的母亲,自然养育不出厉害的
儿子,树廷表兄如今这般,与柳芙蓉蛮横却是脱不开关系。

  柳芙蓉默然良久,才说最近从叶氏房里丫鬟那里听来,说是儿子不举,夫妻
房事不谐,才有今日这般后果。

  彭怜不想这表兄玉树临风,竟是个银样镴枪头,好歹舅舅岳元祐还是身体羸
弱不堪久战,这树廷表兄干脆不觉,却又是从何而起?

  柳芙蓉也自然不知,考虑岳家香火,这才动了让彭怜勾引叶青霓之心,莫说
之前已经有应白雪和长姐珠玉在前婆媳共侍,便是没有,以柳芙蓉决断和内心深
爱彭怜之切,怕也不会在意彭怜与叶氏勾搭成奸,只是未必会主动促成而已,或
不闻不问,或乐见其成尤未可知。

  彭怜淫乱母亲舅母姨妈,于世间伦理纲常全不在意,只是母亲未婚生子,与
舅母却是阴差阳错,姨母池莲更是守寡多年,便是他给老师洛高崖戴了无数顶绿
帽子,最初也是情有可原。

  与白玉箫偷欢更是如此,两人偷奸在前,而后彭怜才与那知州江涴熟悉,如
今关系匪浅,当时却是毫不相关。

  更不要说当时与其说是彭怜不择手段勾搭白玉箫,倒不如说两人一拍即合各
取所需,只是如今时日久了感情渐浓,才显得当初不那么荒唐罢了。

  但树廷表兄不但仍然健在,与彭怜相处也极为融洽,更关键的是,叶氏自己
并没有如何亲近彭怜,这让彭怜自觉师出无名,所以便否了柳芙蓉的提议。

  但柳芙蓉也曾说到,若是叶氏毫无怨恚之意,这闺中秘事,如何能从丫鬟口
中流传出来?既有此言,只怕也是心思早就不在树廷身上了。

  柳芙蓉自己就吃过房事不谐的苦,如今儿子久不归家,夫妻房事不谐,儿媳
胡思乱想,觉得岳树廷在外另有新欢也是人之常情,若换了自己,岳元祐这般,
只怕早就打得鸡飞狗跳、家宅不宁了。

  彭怜策马扬鞭,想着岳家这些烦心事,更加觉得世人光鲜亮丽,背后不知多
少蝇营狗苟,万丈红尘,果然消磨人心。

  他清早出城,一路快马加鞭,腊月二十傍晚时分才赶到安州省城钱阳。

  相比云州,安州无疑更加繁华,街上人流如织,各个服饰精美,彭怜牵马而
行,径自来到巡按大人驻在行苑。

  门人通禀入内,不一会儿有锦衣使者出来相请,彭怜信步入内,七拐八绕进
了一处小厅,蒋明聪端坐其中,见彭怜来到,也不起身,随手一摆示意他先坐。

  彭怜随意坐下,等下人送来茶水喝了一口,略解了一路干渴,这才端详起蒋
明聪衙署所在。

  这地方明显不是官署,这件房子大概是谁的书房,架上琳琅满目堆满各色古
籍,屋中书香阵阵,显然这家人底蕴极深。

  彭怜起身到书架上一本本翻阅,他记心极佳,走马观花翻了几本,终于找到
两本自己没看过的,便抄在手里,津津有味读了起来。

  蒋明聪忙着手上公务,不时偷眼看彭怜,见他翻书如此之快,不由轻轻摇头,
等他忙完手头公务,这才抬头对彭怜说道:「彭公子好读书不求甚解,倒是与王
爷一脉相承。」

  彭怜看得入神,闻言抬头一愣,随即笑道:「这满架书籍,或者版本不同,
或者注解不同,翻来翻去,不过这两本下官没读过,这会儿拿来看看,不过听你
这么一说,倒还真算是好读书不求甚解……」

  蒋明聪一愣,「这满架书籍都是珍惜孤本,少说也有二三百本,你说你都看
过?」

  彭怜轻轻点头,「下官自幼生长之地有藏书三万余册,自五岁起至下山时至,
约略八九年时间,下官通读成诵,有些还读过不止一遍,所以如今看书,除却经
典翻来覆去看看之外,便只想看从未看过的书了……」

  蒋明聪很是不信,起身到书架上随意拈起一本连他都不知道来历的书,随便
取了书中一句话去问彭怜。

  彭怜对答如流,将后面一字不差背了好大一段,惊得蒋明聪目瞪口呆。

  「公子这过目成诵的本事,可是王爷都自愧不如!如此高才,不去参加会试,
实在是太可惜了!」

  蒋明聪自己就是读书人,当年也是会试中了贡士的,只是无缘殿试,才被秦
王晏修招致麾下,如今官居六品,对当年未能金榜题名一事,仍是耿耿于怀。

  「时也命也,下官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人生在世,不过是鱼和熊掌而已,」蒋明聪回去坐下,叹了口气说道:
「若你是秦王世子殿下,方才进门,莫说自己进来,便是巡按大人都要亲自拜迎,
排场奢华,更不必言——只是若果真如此,便是如何起居八座前呼后拥,到头来
也不如公子如今自在,单人匹马,倏忽来去,何其潇洒!」

  彭怜轻轻点头,「佛家言有舍有得,大概便是此理。」

  蒋明聪一拍大腿,「着啊!就是这个道理!公子微言大义,王爷大不如你!」

  彭怜不由好奇问道:「怎么觉得……大人和王爷关系很好?」

  蒋明聪老脸一红,「王爷当年假扮游学世子入京赶考,与蒋某同场会试,他
文笔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考场,当时我二人臭味相投,夜里还一起
玩过同一个红官人……」

  「咳咳……」彭怜假装咳嗽起来,蒋明聪和亲生父亲同辈论交,彭怜看过两
人私下里相处,看着根本不是王爷与臣子,更像是兄弟朋友,如今看来,果然如
此。

  两人一起参加会试,又一起去逛青楼,甚至还玩同一个妓女,这份交情,确
实……很不一般。

  蒋明聪也察觉不对,自己与这父子俩说话都是这般难以自控,难道这便是天
生的平易近人?他暗骂自己不中用,便转移话题问道:「公子此来,不知有何吩
咐?」

  彭怜连忙拱手,「不敢吩咐大人!只是有一样……」

  他简略说了溪槐县高家太爷受刺身亡,民女冷香闻屈打成招一事,相比江涴,
他更能信任蒋明聪,因此便将自己所掌握的一切和盘托出,只是略去了自己控制
了高文垣与那薛姨娘之事。

  蒋明聪眉头皱起,半晌才道:「巡按大人代天巡狩,正要整肃江南官场,这
么说来,倒也管得着云州,只是你说江涴竟然撺掇你来,你可想过,他为何这么
做?」

  彭怜轻轻点头,「下官也想过此事,江涴此人,贪财有度,从不需索无度,
好色不淫,家中只有一宠妻而已,这人心思灵透,又极有主见,他如此驱使下官
前来,应当非为财色,如此说来,大概便是争口气罢?」

  蒋明聪不住点头,击掌笑道:「公子年纪轻轻,倒有这份相人本领,当初本
官真是小瞧了你,难怪一进府门便被你一眼看穿!」

  「早年那江涴初到云州任上,地方上乡绅名流俱都过来迎谒,唯有高家太爷
自恃德高望重,假意称病,未曾到场,」说起当日之事,蒋明聪如数家珍,「而
后江涴励精图治,准备大干一场,谁料却被高家再三阻遏,最后一事无成,这才
有了如今的清静无为。」

  彭怜好奇问道:「还有这么一桩?那大人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蒋明聪深深看了眼彭怜,轻声说道:「江涴一系,始终紧随东宫太子,这些
年亦步亦趋,眼见便要得势,王爷为求自保,怎么会不关注这些人?」

  彭怜心中腹诽,这可不像是自保的样子,他皱眉不语,蒋明聪却道:「江涴
历年考评都是中上,升不能升,降不能降,在这云州任上六七年毫无作为,心里
暗恨高家,也是情有可原。」

  「想以此案撼动高家只怕不易,便是真的找出真凶,将其绳之于法便是,幼
子与庶母乱伦,说起来不过丢些脸面而已,却难以真的伤筋动骨……」蒋明聪摇
了摇头,「这事我去说与巡按大人,折辱高家一番倒也不妨,区区蚯蚓钻营,也
敢显露蛟龙之相,这天下终究不是高家的。」

  彭怜点头不已,犹豫良久才道:「这其中还有件事,下官心中做不得准,不
知该不该说……」

  蒋明聪眉头一皱,「大丈夫行事干脆利落,婆婆妈妈像什么样子!讲!」

  「那高家管家说起,高家老太爷当年似乎与安王有所关联……」

  「什么!」蒋明聪豁然坐起,「此事当真?」

  彭怜苦笑摇头,「这事儿就是那管家一面之词,哪里有当的真?只是他言之
凿凿,下官倒觉得有七成可信。」

  「事涉安王,这事便大不相同了!」蒋明聪起身来回踱步,沉思良久才道:
「此事你先不要对人讲起,若能暗中搜罗证据最好,若是不能,也不要打草惊蛇。
待我禀明巡按大人,到时借着为这民女伸冤再细细查访,真若做实了高家果然与
安王勾结……」

  蒋明聪深深呼了口气,「到时只怕血雨腥风,又是一场世间惨剧了……」

  彭怜心中鄙夷,心说便是真的人间惨剧,怕不也是你居中推动的,他不敢实
话实说,只是说道:「下官也是心中有所顾虑,才不敢轻易说出,实在此时关涉
重大,若是真的,只怕到时血流成河……」

  蒋明聪盯着彭怜看了良久,直将他看得头皮发麻,这才轻轻说道:「方今天
下承平,谁要造反,便是拿天下人的命做赌注,为免生灵涂炭,高家人死就死吧!」

  彭怜心中暗自佩服,果然读书人的道理,正说有理,反说有理,自己要学的
实在太多。

  彭怜离去在城中住下,蒋明聪则持了彭怜带来的证词来见巡按魏博言。

  两人一个四品一个六品,名义上是上下级,事实上蒋明聪与秦王亲厚世人皆
知,当日对他委以重任,便是秦王托付,蒋明聪为避人耳目,寻到岳溪菱母子也
没立即辞了官职,仍与魏博言随行巡按江南,只说王爷差事还未办完,魏博言也
不好将他赶走,两人如今和谐相处,倒是颇为融洽。

  秦王再怎么闲散,当年也有赫赫威名,皇帝与他一奶同胞,这些年虽不时打
压,却也留着一份心思,将来若是太子无能,少不了要秦王监国,这一支本就血
脉单薄,皇帝也轻易不会对自己弟弟下手。

  正是因此,秦王晏修地位便极尴尬,臣子们与他相处,便有些拿捏不好,太
亲近自然不行,容易引来杀身之祸;不尊敬更不行,秦王就能杀你,就算秦王不
在意,皇帝那里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也就因此,朝中文武大臣都与秦王敬而远之,秦王自己也识趣,轻易不去招
惹文武大臣,这次派蒋明聪随魏博言一道巡按江南,可以说是破天荒的一次,秦
王甚至敢将魏博言请到王府说话,如此堂而皇之,只怕当天夜里宫里就得到信儿
了,自然更加显得秦王坦坦荡荡。

  秦王这么识趣,魏博言自然也要配合,他虽然素有耿介之名,却也不是个傻
子,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拳头抵不过长枪,自然顺势而为,给足了蒋明聪面子。

  如今巡按安州已是江南最后一站,魏博言挠的头发掉了一地,正在犯愁苦无
功绩,谁料正困着的时候蒋明聪送来了枕头,他细细听完蒋明聪说明原委,心中
已经动了心思。

  相比其他人为官逐利,魏博言只想名留青史做个官员典范,是以处处严于律
己,从不稍假辞色,莫说金银财宝、娇妻美妾,便是寻常日子,也是粗茶淡饭,
名声高洁。

  如今高家强抢民女在前,与云州官场沆瀣一气诬陷良人在后,单只这几条罪
状,便够高家上下受的了,若是在涉及勾结安王,但凡能有蛛丝马迹证实了,自
己这能臣之名怕是真就做实了。

  魏博言不在意官居几品,不在意田舍多寡,只在意将来史书有自己几行文字——
当然若能自成一篇,那才是极好的。

  扳倒高家是不畏强权,剪出叛党羽翼则是治国安邦,有着两条,便什么都够
了。

  更不要说,这案子是在云州出的,而云州知州,正好是那江涴……

  他心念电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对蒋明聪道:「蒋大人此来江南,怕不
就是为了这事儿吧?」

  蒋明聪一愣,随即点头笑道:「瞒不过大人法眼,正是如此。」

  他顺坡下驴,倒是把魏博言唬得一愣一愣的,当年安王叛乱,便是秦王带着
大军平的判,其时安王雄踞西南,秦王带着两千人马出京,到与安王交战时,已
经汇聚了五州兵力十数万人,而后大军争锋,秦王大胜还朝,安王败北覆亡,至
今依稀已是二十余年。

  这天下若说谁最在意安王之乱死灰复燃,自然非秦王莫属,他当年手握雄兵,
震慑西南宵小,是否留下暗棋在此谁都说不准,这么一看,秦王排蒋明聪随行,
说不准还是皇帝的心思。

  魏博言心中暗凛,果然帝王心术与众不同,自己可要多加小心,他笑了笑对
蒋明聪道:「这事儿蒋大人怎么看?」

  「若看证词,这高家幼子勾搭庶母暗恨老父,而后失手杀人,高家为保全脸
面陷害无辜百姓,桩桩件件,倒是合情合理,」蒋明聪说道:「尤其高家上下打
点,若是没有这番隐秘,自己才是最大苦主,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魏博言点头道:「事有反常必为妖,高家如此,必然有所遮掩。」

  「大人不如徐徐图之,只问冤假错案,不问谋逆之事,探查清楚,访问明白,
若是果然如此,再兴问罪之师不迟,若是消息有误,便假做不知,也免得打草惊
蛇。」

  「蒋大人持重之言,老夫也深以为然,既然如此,便请蒋大人赶赴云州走上
一遭如何?」魏博言心知肚明,蒋明聪身后站着秦王,还有可能有皇帝授意,自
己顺势而为,断无出错之理。

  蒋明聪当仁不让,当年平叛他便是秦王帐中幕僚,如今若果然安王余孽死灰
复燃,自己当然责无旁贷。

  「下官愿为大人前驱,等一切探查清楚,厘清脉络,再请大人移驾云州!」

  巡按行辕不是轻易能动,魏博言不出手便罢,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蒋明
聪深知其理,慨然领命,翌日便要起身赶赴云州。

  彭怜知道此事已成,便也不再耽搁,自己先行上路赶回溪槐,意图再探查一
番高家底细,等蒋明聪来到之时,也好使出霹雳手段。

  他快人快马连夜驱驰,二十四日清晨终于赶回溪槐,潜踪匿迹进了县城回到
住所,却见练倾城与那岑氏正翘首以盼。

  练倾城心急如焚,与彭怜说道:「昨日县衙派人来请,说是吕县令有事找老
爷相见,奴与他说老爷生病在家,若非相公今日回来,只怕便要穿帮了!」

  彭怜不由一愣,这吕锡通莫名其妙来召自己,难道自己一番作为,已经暴露
了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家有贤妻

  溪槐县学。

  彭怜与练倾城话未说完,外面一阵喧嚣,早有门子报了进来,县令吕大人亲
自前来探望彭怜。

  这两日彭怜不在,进出都是隐蔽行事,练倾城只对外宣称彭怜生病,不成想
那吕锡通竟然纡尊降贵,亲自到县学来探望彭怜。

  彭怜与爱妾相视一眼,都暗叫一声好悬,若是晚个半日回来,只怕一切成空。

  彭怜赶忙换了衣服,又练倾城扶着,一起出门来迎吕锡通。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门来,为首正是县令吕锡通,后面跟着极为锦衣男子,
看着气度沉凝、不是凡人,彭怜暗运内功,逼得俊脸一片惨白,装作虚弱无力样
子说道:「大人远来,下官不能迎谒,还请……咳咳……请大人恕罪……」

  吕锡通见彭怜在府里,便与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对视一眼,笑着说道:「彭大
人忒也见外,生病了怎么不与本官知会一生?眼看年关将至,县里士绅耆宿过来
探望我等外地在溪槐任职的官员,听说彭大人病了,便要亲来看望,拳拳盛情,
彭大人,咱们可要放在心里呀!」

  彭怜连忙冲那几位士绅拱手行礼,客气说道:「几位长者不辞辛劳,彭某实
在愧不敢当!多谢诸位,多谢诸位!」

  一县之内,教谕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起县令主簿推官自然不如,但比起平
民百姓,还是要大着不少,彭怜心知肚明,自己若不是选任了这个教谕,未来大
概便是与眼前这些人相当,介于民与官之间,沟通两边,从中渔利,他自然不敢
得罪这些人,至少明面上要如此。

  便是江涴官居三品,到了云州地界,也要与当地士绅处好关系,当年他政令
不出府衙,便是与高家触了霉头,这些年他无为而治,也是逼不得已。

  众位士绅倒也不敢小瞧了这位年轻教谕,自古英雄出少年,谁知这少年小小
年纪便能选官,背后是不是有着天大的关系,便是没什么后台,将来若是平步青
云,当个四品知府三品知州甚至进京担任二品大员,也都不是全无可能。

  他们能横行乡里,早将「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对头多堵墙」的处世之道体
会得淋漓尽致,但凡有用的必然结交笼络,笼络不成也绝不轻易得罪——至于若
是真的得罪了,那只怕便是不死不休。

  「彭大人年轻有为,能来溪槐任官,乃是我等百姓之福!眼看年关将至,我
等备下薄酒一杯,来请吕大人与诸位大人同饮,如今独独少了彭大人,实在让人
心中难过!」为首一个年长者拱手行礼,他那年纪,便是做彭怜爷爷都足够富裕,
却对彭怜执礼甚恭。

  彭怜连称不敢,吕锡通介绍道:「这位是城西吴老爷,他家女婿在江州治下
任着知府的!」

  彭怜赶忙表示景仰,自然又是一番寒暄。

  又有一个年长者说道:「彭大人如今身体不豫,不如且在家中景仰,等过几
日老夫再置办一桌酒席,与彭大人一起庆贺新年!」

  吕锡通又道:「这位是城南刘老爷,家里有位族兄,却是兵部侍郎。」

  彭怜自是与他又寒暄一番,一圈下来,但凡能进屋来的,各个家都有亲戚担
任显要官职,最差的也是个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最后的最后,才是高家大爷压
轴出现。

  只听吕锡通介绍道:「高家二爷如今在京里户部管着各省钱粮拨付,最是位
高权重的,为人却极是和气,大爷与他兄弟齐心,咱们在这溪槐为官,可得与大
爷好生相处才是!」

  高文杰淡然笑道:「大人谬赞了!二弟蒙皇恩拔擢担任险要官职,每日如履
薄冰,常常修书回家告诫我等,必得友爱乡里、和睦官民,高某不才,愿供诸位
大人驱驰,为溪槐百姓安居乐业,再立一份新功!」

  吕锡通感慨说道:「前年整修河堤,大爷带头首倡捐款捐物,吕某至今仍然
牢记于心!大爷胸襟广阔,实在与二爷不相上下!」

  众人纷纷称是,一时阿谀之词不断,彭怜一旁听得直欲作呕,却又不得不附
和,他本来就用内功逼得脸色极差,这会儿自然显得更加痛苦,倒更不像是装出
来的病态了。

  众人各个眼尖,早就看出彭怜气色不对,高家大爷最先说道:「彭大人气色
如此之差,不如还是赶紧回去躺下!在下等备着薄礼,就都放在院里,年关将至,
大人也莫要太过辛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溪槐百姓与县中学子考虑才是!」

  「是啊是啊!大人身份矜贵,千万保重才是!」

  众人七嘴八舌,把彭怜捧得高高在上,寒暄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去。

  那吕锡通最后一个出去,与彭怜叮嘱说道:「院中礼盒之内,高家大爷特地
封了二百两纹银,明年县试,高家宗学有两个少年参试,到时候还要彭大人居中
策应……」

  彭怜心中极是鄙夷,这吕锡通身为一县令尹,好歹也是七品官员,公然谄媚
一个乡绅也就算了,还替乡绅送礼沟通关卡,他心中明白,今日之事,既是下马
威,也是溪槐官场对自己的试探,若是受了这二百两纹银,那以后便是自己人,
自可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若是不然,怕是有大把的手段等着自己。

  彭怜不敢大意,如今巡按大人已经点头,不日蒋明聪就要来为冷香闻翻案,
此时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只能咽下这口恶气,恭谨说道:「大人放心,下官到时
自有分寸……」

  读书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起步伊始便是县学,若说重要,实在是比什么
都重要,但如此容易被地方士绅左右,便又显得没那么重要。

  历来县学取纳生员,总要照顾各方各面,当年彭怜在云谷县试,应白雪便出
力甚多,后来一路高歌猛进,洛高崖也于其中有很大关系。

  世间此理,皆是人之常情,彭怜自己都概莫能外,此时执掌权柄,自然也不
能过于刚正,他天性冲淡自然,只要大差不差,其实也能接受。

  只是这吕锡通如此自贬身价为士绅财主张目,实在为他所不齿,如今他又知
道高家诸般阴私之事,自然觉得高家宗族俱都污秽不堪,平白取了,实在对不起
苦学士子。

  只是他心中这份心思却不敢暴露出来,只是与吕锡通虚与委蛇,将眼前这关
糊弄过去再说。

  「那冷香闻一案铁案如山,高家大爷宅心仁厚,有意拿出一百两银子来,给
那冷香闻修个坟茔,说她好歹入了高家的门,自然不能曝尸荒野……」吕锡通恍
若不经意提起,淡淡说道:「这银两也在礼盒之中,彭大人不妨交予那岑氏……」

  吕锡通出门离去,留下彭怜在那里愣怔良久。

  练倾城从后面出来,与彭怜悄声道:「这些礼盒里有米面粮油等物,还有不
少银两,笔墨纸砚等物也是不少,奴打听过,往年却没这么大的阵仗……」

  彭怜气色恢复如常,摇头说道:「吕锡通敲山震虎,高家也是有备而来,大
概他们已经发现那高文垣与薛姨娘不见了,只是难以确定两人到底是私奔了还是
被人抓走了,所以才来试探……」

  练倾城轻轻点头,「这溪槐县都是他们的人,唯一一个新来的外人就是相公,
他们怀疑到此,也算有些心思……」

  县学之外,高文杰落后众人一步,等吕锡通出来,低声问道:「吕大人,彭
大人的意思……」

  吕锡通抬腿出门,得意笑道:「年轻人嘛,哪里有不爱财的?你看彭大人那
小妾,如此妖娆人物,若是家中贫贱,哪里能养得起?他家里殷实,钱财大概不
易收买,大爷这三百两银子不过是敲门砖罢了,想要让他俯首帖耳,只怕还要另
辟蹊径才是!」

  「还请大人示下!」

  吕锡通看着一旁无人,拈须微笑说道:「以老夫观之,彭大人那小妾年纪只
怕不小,倒是风韵犹存,我见犹怜,想来颇好这一口,大人家中小妾众多,改日
不妨设宴,请彭大人过府一叙,到时酒足饭饱,再有一位熟媚妇人自荐枕席,何
愁日后他不是大爷家里座上宾?」

  高家大爷会心一笑,「还是大人高明!」

  他随即低声问道:「那刑部批文……」

  吕锡通神色一肃,「这事儿明天你来县衙,我与你单独去说。」

  高家大爷连忙点头答应,恭送吕锡通上轿离开。

  吕锡通乘了软轿回到县衙,面上平湖无波进了后院,待丫鬟关了院门后,忽
然飞起一脚,将路旁一张石桌踹翻,他疼的龇牙咧嘴,骂骂咧咧进了房间。

  屋中坐着一位年长妇人,面若桃花,香腮胜雪,肌肤白里透红,一双丹凤眼
水样温柔,见吕锡通进来盈盈起身,笑着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吕锡通容颜和缓下来,龇牙咧嘴骂道:「这高家老大就是个榆木棒槌!不是
他家二爷托付,老夫才不管这闲事!」

  女子身段玲珑娇软,正是吕锡通正妻樊氏,闺名唤作丽锦,今年三十六岁,
家中虽自幼贫寒,却生了一副天生美貌,小时读了些书,与吕锡通倒是颇为相得,
两人相识于贫贱之时,这些年伉俪情深,倒是羡煞旁人。

  樊氏娇滴滴笑了笑说道:「高家这些年鱼肉乡里,家中膏腴满地肥的流油,
如不是有那高二郎支撑,只怕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老爷如今与他方便,将来便
是离任溪槐,有高二郎那边照应,想也不会难做,何必此时生这些闲气?」

  吕锡通仍是愤愤,「非说什么那彭怜暗自出城报信走漏风声,今日一去,那
小子病的要死一样,怎么偷偷出城?当着一堆人的面,就敢问我刑部批文的事!
这种事也是能光天化日之下拿来说的!」

  他一拍桌子,气得胡须倒竖,恨恨骂道:「高家如此目中无人,家破人亡,
只怕便是近在眼前!」

  樊氏闭眼一抖,却是丝毫不怕,显然早已习惯了自家老爷这般发作,温声劝
道:「老爷六年再考在即,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些年高家送来多少银钱,妾身这
里都一一记着,老爷一分没收,难道害怕高家翻船将老爷拖下水去?老爷只需看
在高二郎面上,与高家些方便,凡事依规依矩便是,左右明年二月便有结果,到
时是去是留,再从长计议便是!」

  吕锡通吐了口气,心绪安定下来,拉过樊氏玉手,叹息说道:「这些年若非
夫人一旁时时提醒,老夫只怕早就利令智昏,与那高家盘根错节,哪有如今自在
淡然?」

  樊氏抬起丈夫右腿,将其放在腿上,脱了吕锡通脚上皂靴白袜,为他轻揉痛
处,笑着说道:「你我夫妻相濡以沫,自然齐心协力,左右咱们也不缺钱用度,
多贪多占又有何益?」

  吕锡通探手一勾妇人下颌,调笑说道:「还是夫人经营有方,如若不然,哪
有为夫这般自在从容?」

  吕锡通为官多年,一分不贪自不可能,但他贪财有道,只做顺水人情,便是
偶尔为之一件两件,有违法度之事,也都是做足手段,谨小慎微之处,寻常人根
本难以想象。

  他这般谨小慎微,按说开支用度必然捉襟见肘,但樊氏生财有道,每到一地
都能借势生财,天长日久之下,竟也攒下好大家财,如今吃喝用度不愁,年年还
能结余不少。

  吕锡通到溪槐任职多年,樊氏借着丈夫的名头做了许多生意,如今家里开着
绸缎庄与珠宝店,虽说不是日进斗金,却也衣食无忧、吃穿不愁。

  樊氏嫣然一笑,媚视丈夫笑道:「老爷这般调笑,妾身可是会动情的……」

  吕锡通连忙收回手来,正色说道:「大白天的,夫人注意些个……」

  樊氏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笑着说道:「闺房之乐,老爷何必那么正经?如今
倒有一样,妾身年纪不小,怕是不能再为吕家传宗接代,老爷年过四十,何不纳
个妾室延续香火?」

  吕锡通轻轻摇头道:「锦儿与我同甘共苦才有今日,老夫岂能喜新厌旧,另
寻新欢?吕家香火能延续便延续,不能延续便罢了!再说还有芊芊,若是实在不
行,将来招个赘婿便是了!」

  樊氏心中一暖,叹气说道:「老爷深情厚意,妾身早已心知,只是妾身年届
四十,只怕再难生育,若是再不纳妾……」

  她忍住不说,吕锡通却也明白,自己如今年纪渐长,床笫之间渐渐不如从前,
每日觥筹交错,早已疲不能兴,长此以往,莫说生儿育女,只怕夫妻敦伦都是问
题。

  樊氏又道:「芊芊眼看便到家人的年纪,若是在招个赘婿,只怕便误了终身
大事,妾身思来想去,还是为老爷多纳几房妾室的好……」

  「此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吕锡通抽回腿来,光着脚站起身来,躲进了
西侧书房。

  樊氏看得好笑,却也不敢过分相逼,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出门来到女儿闺房。

  闺阁之中,一个娇俏少女正揽镜梳妆,闻听门响,见是樊氏进来,连忙起身
笑道:「母亲怎么来了?」

  樊氏笑了笑说道:「为娘过来看看你,今日可曾出门去走走?」

  少女便是吕锡通爱女吕芊芊,年方二八,正是思春年华,她与乃母酷肖,只
是眉眼像极了父亲,面容娇俏可爱,气色却有些苍白。

  「女儿一会儿便出去,到后面花园转转,母亲可要同去?」吕芊芊话音柔弱,
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樊氏溺爱点头,携着女儿冰凉玉手,一起到后院花园散步。

  冬日暖阳遍洒大地,天地间一片融融之意,母女两个携手同行,彼此窃窃私
语。

  「女儿之前能听见父亲发火了,不知道又是因为何事?」

  「还能因为什么,不过是公家的事罢了!」樊氏无可奈何,丈夫在外面受了
委屈,自然要到家里来发泄,这个脾气当年便有,如今年长一些虽然好了不少,
却仍是难以杜绝。

  「母亲这些年一直不让父亲晋升,却不知是何道理?」吕芊芊问出心中疑惑,
她如今知道,父亲任过四个地方的县令,却一直迁延不去得不到升迁,根源便是
母亲居中安排,否则以父亲资历,如今只怕做到四品知府怕也不难。

  「还能因为什么?你父亲外柔内刚,看着像是一团和气,其实极易发怒,若
让他春风得意,怕是不知要闯下多大祸事来!」樊氏柔声低语,也不与女儿隐瞒,
小声说道:「古人云『相夫教子』,何谓『相』?为娘这般,便是『相』了……」

  「女儿还是不懂……」

  「世间诸事,都要德才配位,无才无德,便要清静无为,不做便是不错;有
才无德,便要谨小慎微,不等高位;有德无才,便不能事无巨细,选贤任能,好
过自己亲力亲为……」

  「至于才德兼备之人,世间本就少有,大多时候又都限于出身、际遇,难以
德才配位……」樊氏悄声说道:「你父性子刚愎自用,简而少谋,做个县令已经
危机四伏,若是做个知府,怕不是要囹圄加身,性命不保……」

  「嘻嘻!母亲最了解父亲,您说的一定是对的!」吕芊芊娇俏一笑,「只是
若被听到了,娘就不怕父亲生气么!」

  「若不是你年纪大了,为娘怎么会与你说这些!就算你父在此,他又敢说为
娘说的话有失偏颇么?」樊氏拍拍女儿的头,发现她已经比自己都高了,不由叹
气说道:「眼见再考在即,倒是该让你父亲晋升一步了……」

  「娘您为何这般厉害,父亲不是说您自幼家中贫寒,没读过多少书的么?」

  「为娘倒不觉得自己厉害,只是说为何能有这番见解,说来倒也简单,」樊
氏淡然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寂寞之意,「闲来无事,你爹书房那些书籍,为娘哪
个不翻看过几遍?古代贤者微言大义,世间道理,只怕早就说得通透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隔墙有耳

  高家宗祠。

  高文杰上了香,领着宗族子弟叩了头,一应礼仪事毕,这才来到偏厅,将管
家高泰叫到身前问道:「可有七少爷与薛姨娘的踪迹了?」

  高泰恭谨答道:「回老爷的话,至今仍未发现蛛丝马迹,两人便像是凭空消
失了一般,没乘车马,也无足印,实在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试没试过用猎犬循着气味去找?」

  「小的找了几位猎户也都试了,那些狗只是在宅子里打转,根本找不到方向。」

  「这可如何是好!」将管家打发出去,高文杰叹气一声,与旁边一位老者商
议道:「二叔对这事怎么看?」

  老者年纪不小,乃是高家太爷胞弟高孝严,如今已是族里最年长之人,话语
自然极有分量,他轻轻摇头,笑着说道:「自来抽丝剥茧,只挑关键一头,只要
那冷香闻死了,谁还在意别的?文垣与那薛氏是私奔还是被人掳走,其实都无关
紧要,只要冷香闻一死,这事儿便是铁案如山……」

  「其实当日我便说过,文垣做下错事,你这当兄长的不当场将他打死已是仁
至义尽,为何还要将他与那薛氏关在一起?」高孝严叹了口气,暗带责备之意说
道:「若依老夫之意,将这二人乱棍打死,再将那丫鬟管家也都鸩杀了,此事一
了百了,何必这般夜夜担惊受怕?」

  高文杰叹了口气,无奈说道:「二弟在京中步履维艰,多次来信吩咐于我,
莫要横行乡里、鱼肉百姓,他如今到了紧要关头,能否平步青云,就看这次京察!」

  高孝严点头说道:「兄长之死,真是干系重大,二郎如此大费周章才勉强夺
情不归,咱们在家若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实在有愧于他、有愧于列祖列宗!」

  「二叔!眼前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一个是把文垣找到,一个是抓紧做实了那
冷香闻的死罪!若是不然,文垣偷奸姨母因而弑父,这个名声传将出去,高家名
声,只怕便要毁于一旦!到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高文杰深知,父亲在时,这位二叔便惦记族长之位,自己继承之后,每每居
中捣乱,做了许多手脚,他也不与其见识,如今生死关头,却还如此分不清轻重,
当日长辈们不看好这位族叔,如今看来倒是其来有自。

  高孝严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便出谋划策说道:「这事儿倒也简单,咱们且
先说文垣不是私奔,若是被人劫走,此人动机如何?如何逼迫文垣自承罪行?又
该到何处衙门伸冤自首?」

  高文杰一一答道:「若是为财,只怕早就来与我们传信了,既然如此,那边
是为名为权……」

  「若说逼迫文垣承认罪行……」高文杰想起一事,便道:「那便如当日我所
作一般,将刀架在薛氏脖子上,他自然便要就范。」

  「至于到哪里自首……」高文杰沉吟起来,「县衙自不必说,吕锡通虽然没
收银子,这些年却帮了咱们不少,这事儿他一直居中运作,断不会自己与自己寻
不自在……」

  「府衙那边,已经收了咱们的三千两纹银,自然不在话下,」高文杰犹疑起
来,「只是江涴那里,却没肯收银子,终究是个隐患……」

  高孝严摇了摇头,「江涴其人拈轻怕重,哪里肯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如
今巡按大人还在安州驻在,这背后有心人真要着手,也该是在巡按大人那里才对!」

  高文杰轻轻点头,俗语言「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这族叔心胸
狭窄,见地倒是不凡,他皱眉说道:「若是告到巡按大人那里可便糟了!那魏博
言素有清明,咱们与他毫无瓜葛,到时被他掀起风浪来,只怕关联太大……」

  高孝严捋着胡须点头说道:「为今之计,便是托人去巡按行辕打探一番,看
看这些日子是否有生人进出,再安排人手,截住溪槐去往安州的路径,真要发现
了文垣二人,说不得……」

  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高文杰无奈点头,叹息说道:「我与文垣虽非
一母同胞,终究兄弟一场,这般害他性命,实在……实在……」

  高孝严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在顾念兄弟之情,高家托付在这等心慈手软之
人手上,实在是所托非人,他心中暗自腹诽,却也不过分相逼,只是说道:「还
有一计,那冷香闻近在咫尺,不如买通牢头,送她提前上路……」

  高文杰连忙摆手说道:「二弟如今在京中步履维艰,咱们在此草菅人命,真
个东窗事发,岂不天下大乱?文垣偷奸庶母弑父说出去只是家丑,若是弄出人命
官司,到时便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高孝严无奈点头,心中却极是不以为然,那冷香闻屈打成招,便是死于朝廷
之手又能如何?左右都是个死,又能有何区别?

  高家叔侄胡乱琢磨,良久也没出个结果,彭怜眼中这些士绅耆宿讳莫如深,
其实也不过是利令智昏的庸碌之辈,只是窃据其位、根基厚重,所谓「肉食者鄙」,
大概便是此意。

  彭怜不为名利,如此奔波为冷香闻伸冤,自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高文杰眼
中,世人蝇营狗苟都为名利二字,彭怜这般只为讨小妾欢心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倾力为之的,只怕绝无仅有。

  彭怜却没这般觉悟,白天称病在家,与练倾城几度欢愉,听得那岑氏心如鹿
撞自不必言,到了夜里,他整肃衣衫物品,径自潜入高家,在高老太爷房里翻检
起来。

  高家豪门大户庭院深深,他已不是初次到来,却仍是晕头转向不得究竟,好
在居高临下,找起来倒也不难。

  高家太爷年过七旬而死,屋中娶了七房小妾,比起彭怜自然差了一些,但高
老太爷老当益壮,五六十岁还能生儿育女,却不知就此埋下祸根,最终被自己最
小儿子送入黄泉地府,倒也算是报应不爽。

  高老太爷卧房里彭怜搜检了一遍却一无所获,大概事发之后,高家已经专门
清点过,他又挨个去那高家太爷小妾房中寻找,除了遇见两个小妾与家奴私通的
奸情之外再无所获,他心有不甘,便朝高家大爷房中而来。

  高家三间跨院,高家大爷与几房兄弟夫妻住在中间,他如今是高家族长,如
此倒也实至名归。

  彭怜潜踪匿迹来到窗下,只听高家大爷说道:「老七也是胆大,竟能做下如
此狠事来!」

  那女子娇声说道:「不是他年少冲动,哪里有奴与哥哥这般?」

  那高文杰哼哼说道:「父亲自己风流好色,却不许我们兄弟纳妾,我如今年
过五十,却连青楼都没去过几次……」

  「以后奴每日里来陪伴哥哥,不比那青楼姐儿体贴?」

  「委屈姨娘了……」

  「讨厌!偏喜欢叫人家『姨娘』……」女子娇嗔不已……

  「那几位姐妹,如今也都心里凄凉无助,哥哥若是有心,奴居中引荐一番如
何?」

  「几位姨娘都各有子女……」高文杰叹息一声,「众人之中,只有你一无所
出,年纪也还小,若是就此出去,倒显得高家门庭冷漠,倒不如就这般在府里住
着,有我照应,也不怕被人欺负……」

  女子低声应是,只是无奈说道:「话虽如此,终究奴不是名正言顺的,被人
话里话外挤兑着,总也难过许多……」

  「谁与你气受了便说与我听,看我如何摆布他!」

  「哥哥圣明!只是长久之计,不如将奴送出府去,择一处宅子安置,到时奴
也能为哥哥生儿育女,留下骨血可好……」

  「这事从长计议便是……」高文杰言语温柔,轻声说道:「夫人去后,我去
过几次青楼,却是索然无味,不知乐趣!」

  「奴见了哥哥也心里欢喜……」女子语调幽幽……

  「父亲三千两银子将你赎身到家,当时你便艳名远播,便是如今年纪,又哪
里比谁差了?」高文杰柔声低语,话语渐不可闻,惹来女子声声低笑,良久才听
他又道:「如今倒有一桩,县里新来了一位教谕,年方十六,正是青春年少,身
边却跟着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妾。那冷香闻之母岑氏,如今便在县学落脚,我怕这
彭怜生出事端,因此有意拉拢。他家中富庶,想来不爱钱财,倒似颇喜欢熟媚女
子……」

  他言犹未尽,那女子却听得清楚明白,叹息一声说道:「能为哥哥分忧,奴
自然不敢拒绝,只是此事之后,哥哥万万不可嫌弃奴,辜负了奴一番良苦用心……」

  「那怎么会!你为高家分忧,老夫谢你还来不及,怎么还会嫌你!」高文杰
赌咒发誓,最后轻声一笑说道:「只是那彭怜青春少年,容颜俊秀,身强体壮,
床笫间只怕也是不凡,到时姨娘莫要试过之后见异思迁……」

  「奴哪里生的出哥哥这般大的孩儿!」女子吃吃娇笑。

  彭怜听得火大,知道二人一时半会不会睡下,便也不再久等,潜身入内,悄
悄搜捡起来。

  他目力惊人,又有神功在身,谨小慎微之下,被他一番翻检,终于在书房里
找到一处暗格,里面放着不少房屋地契、田产文书,并有几封书信,还有两方印
章。

  彭怜抽出信笺看了,里面虽是些隐秘内容,却与安王毫无关联,这高府上下
已经被他翻得七七八八,实在是找不到高家勾结安王的证据,他心有不甘,干脆
直奔管家高泰房间而来。

  高泰今日倒是平平淡淡,没有与那位相得丫鬟偷欢,他在房中一边喝茶一边
看书,桌上摆着瓜子,倒是自得其乐。

  彭怜闪身而入,一把制住高泰,冷声问道:「你可认得我么!」

  高泰吓了一跳,随即听出是彭怜声音,不住点头说道:「小人认得!小人认
得!大侠您又来了!」

  「我且问你,你当日所言,高家与安王叛乱有所牵连,却是从何而来!」

  「当年……当年安王起事,老爷曾命人送过一封信去军中,那人一去不返,
我听老爷有次酒醉说起,就是被安王杀了,因此猜想,老爷当年怕是与安王有旧,
只是小人人物卑微,哪里有机会知道这么大的事?大侠明鉴,大侠饶命!」

  「更何况老爷死后,大爷烧了不少东西,说不得里面就有些书信是当时所留……


  彭怜心中暗恨,自己被他一面之词唬得说与蒋明聪,如今蒋明聪与巡按魏博
言都信了此事,若到时捕风捉影,自己岂不成了笑谈?

  他却不知,蒋明聪与魏博言城府深沉,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便是没有安王
谋反一事,只说高家屈打成招、冤枉良人,又在朝中颇有关系,单此一桩,魏博
言便不会轻易放过。

  若非蒋明聪身份敏感,此次来西南又颇为蹊跷,魏博言如何轻易会信高家与
安王谋反有关一事?

  也是事有凑巧,蒋明聪知道彭怜身份,对他所言格外看重,只当他有所保留
才没有出示全部证据,哪里知道彭怜也只是听信了高府管家一面之词。

  其实彭怜也早就明言,他并不能确定此事,只是其中各有误会,积攒起来,
便成了如今局面。

  「我且问你,若是高文杰要藏匿这些书信账目,会藏在什么地方?」彭怜恶
狠狠问起,仿佛高泰一个应对错误便要取他性命一般。

  「大侠明鉴!小人真不知道!只是听说高家有个密室,历来只有族长知晓,
平时维护都是族长亲力亲为,若是真有这般重要的往来书信与账目,大概便在这
个密室里面……」

  「你是高家管家,竟然都不知道这密室何在?」彭怜有些不信。

  「小人资历尚浅,便是资历深了,也不会知道这般隐秘所在,只是小人猜测,
这密室要有的话,大概也在族长院里,因为只有那里代代相传,只有族长能够居
住,尤其四年前,小人见过大爷让人从那院子里抬走一些泥土,如此推想,只怕
八九不离十便是那里……」

  「你且好生盯着,下次再来,你若还是这么一问三不知,小心你项上狗头!」

  彭怜扔下管家高泰,又回到高文杰所居庭院,翻来覆去找了许久仍是一无所
获,这才无奈回家。

  他被那对狗男女勾起情欲,自然不能轻易饶过练倾城,抱着美妾一番欢愉,
自然又是一片春色满屋。

  那岑氏与二人相处日久,已然知道练倾城古道热肠,彭怜虽然好色,却也称
得上是个好人,心中再无提防,愈发觉得二人值得亲近,再听两人欢好,便别有
一番滋味在心头。

  女儿仍在牢狱之中生死未卜,岑氏自然不会如何色心萌动,但饮食男女人之
大欲,她每日听着练倾城这般媚叫,白日里对着彭怜这般少年,若说全不动心,
也不符合人之常情,每每长夜难免,自然胡思乱想,有时想入非非,也会湿的一
塌糊涂。

  今夜那彭怜似乎格外勇猛,练倾城连丢四次,两人却仍不止歇,岑氏辗转反
侧,一支素手不禁伸到腿间,本就夹紧的双腿更加用力,将自己手腕都夹得有些
疼了起来。

  丈夫去后她便守寡至今,靠着家中薄田辛苦度日,只求将女儿养大成人嫁个
好人家,至于以后如何,却是从未想过。

  早就有人上门保媒拉纤,劝她再嫁良人,只是女儿年幼,她哪里舍得为了一
己之私扔下女儿不管?一来二去拖延至今,只觉青春渐逝,容颜已老,偶尔顾影
自怜,心中自然伤感。

  以前还不觉如何,偶尔深夜难眠,熬一熬也便挺过去了,如今每日里听彭怜
与练倾城云雨尽欢,那彭怜人物风流,床笫间竟也极其雄壮,每每将练倾城弄得
身躯酸软,第二日还不良于心,岑氏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尤其那练倾城总用言语撩拨于她,说些什么彭怜暗中仰慕岑氏美貌,若非如
此,哪里肯这般忙前忙后奔波辛苦?只是自家相公面皮薄些,不敢直言不讳,不
然显得趁人之危,总是不美。

  岑氏每每被她说的面容羞红,却呢喃不语,心中其时暗想,真能将女儿解救
出来,自己残花败柳之姿,真就与彭怜以身相许结草衔环报恩又算得甚么?

  只是未来如何难以预料,今夜良辰美景,又该如何度过?

            第一百六十章 似是故人

  腊月二十六这天,溪槐县城又下了一场大雪。

  县学之内,彭怜看着窗外漫天雪花,不由叹了口气。

  他左等右等,直等到今日,蒋明聪依然未至,他心中焦虑,很想再去一次巡
按行辕,但练倾城将他劝住,事已至此,去也是无济于事,那蒋明聪既然迟迟未
至,其中必有情由,彭怜人微言轻,便是去了,怕也于事无补。

  今日县学生员便都要放假,一应官员也要休沐回家过年,按照常理,彭怜家
在云州省城,也该回去与家人团聚,但他担心蒋明聪突然来到,若是自己不在,
只怕事有不谐,所以才迟迟没有动身。

  眼见大雪落下,道路只怕更加泥泞难行,彭怜又叹口气,掩上窗扉,坐下看
起书来。

  练倾城端来热茶,见状匍匐跪下爬到桌案之下,轻轻解开丈夫衣衫,将那粗
长之物含住,为彭怜纾解愁闷。

  「岑氏呢?」彭怜轻轻抚摸美妇俏脸,看着练倾城一颦一笑俱是满溢风情,
心中渐渐安宁下来。

  练倾城紧紧箍住丈夫阳物根部轻轻撸动,伸出香舌自下而上舔弄,温柔笑道:
「还在看书吧?只是许久为翻页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彭怜轻笑摇头,「能想些什么?如何为女儿洗雪冤屈呗!」

  练倾城轻轻摇头,「这几夜奴服侍相公,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春情难耐,只
怕已动了春心呢!」

  彭怜有些不信,「她女儿还在牢里,还有心思想这些么?」

  练倾城娇嗔看了丈夫一眼,「男女之事,最能转移心思,不然那些达官显贵、
风流才子,无论得意失意,为何都要去青楼楚馆一诉衷肠?」

  「世间最是酒色二字,能使人乐而忘忧……」

  彭怜闻言会意,轻轻点头笑道:「倾城此言有理,若是你这么一说,为夫岂
不是不该这么端着?」

  「相公不肯趁人之危,总要事成之后,让她自己以身相许才好,这奴倒是知
道,」练倾城把玩丈夫阳根爱不释手,摇头受到:「只是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
乐,试想一下,若是冷姑娘最后竟没救出来,她又该如何抉择?相公又该如何自
处?」

  彭怜眉头轻皱,他却从来没想过,冷香闻若真的受冤伏法,这岑夜月还能苟
活于世么?她是会一怒自尽,还是会上京城去告御状?

  练倾城由他沉思,自顾自倾情服侍眼前宝贝,又含又舔,又吸又裹,极尽妖
娆之能事,将彭怜服侍得直呼冷气,连声赞叹。

  「相公若是收用了她,让她于这人世间多份牵挂,却好过到头来竹篮打水一
场空,到那时相公再想做什么,只怕就来不及了……」

  练倾城语重心长,彭怜感触颇多,相处数日下来,这岑氏性格温和,举止得
体,言语间有份温柔似水之意,却又外圆内方,心中颇有主见,与彭怜身边女子
颇有不同。

  彭怜身边众女,貌美如花者多有,洛家母女与母亲岳溪菱更是又倾城之姿,
练倾城应白雪柳芙蓉等女俱都风骚妩媚,众人各擅胜场,让他心中只觉得,仿佛
已经尽揽了天下娇娥。

  但遇见岑夜月却让彭怜心中再起波澜,世间女子千千万万,总是各有各的美
法,若论容颜,岑夜月只怕略逊洛行云等人;论及风情,自然也不及应柳二人,
更不要说与练倾城相比;至于身形高挑、体态婀娜,岑夜月俱都不算出彩。

  唯独吸引彭怜的,是她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气质,明明弱不禁风,却仿佛有
千钧之力,让人心生敬佩,不敢轻易亵渎。

  彭怜本来夜夜无女不欢,如今只剩下练倾城一人陪在身边,虽说郎情妾意,
终究难以尽兴,放着岑夜月这般一个美人儿在侧,哪里能不动心?

  尤其深夜中与练倾城几次交欢,彭怜都听见岑氏悄悄起身,偷听许久才又躺
下,辗转反侧直至天明,只怕心中也动了心思,只是碍于情面,才没有自荐枕席。

  他思忖良久,却仍是难以下定决心,只是情到深处,将练倾城从桌下扯出,
按在窗前弄了一阵,勉强泄了心中火气才算作罢。

  夫妇俩缱绻温情,外面有人进来传话,彭怜接过帖子,原来是高家今夜雪中
设宴,请彭怜与县中几位大人一同赴宴。

  想起那夜偷听来的美人计,彭怜与练倾城笑着说了,又道:「高家这是黔驴
技穷,连美人计都用了出来……」

  练倾城笑道:「高家也是投其所好,知道相公携奴赴任,只怕不是缺钱的主,
所以才想了这一出美人计,只是他们若知道相公本事,怕是不会这么行事……」

  西侧卧室当啷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彭怜与练倾城对视一眼,都是会心
一笑。

  「替我收拾一番,为夫今夜倒要看看,高家能使出什么手段!」

  待到天色将晚,彭怜乘上一顶绿呢小轿,来到高家大院。

  这里他来过好几次了,却是第一次从正门进入,却见进门便是一进大院,里
面停满了各式轿子,县里达官显贵已经到了大半,县衙里主簿推官也都到了,只
差吕锡通与彭怜。

  彭怜下了轿子,由着高家下人引领朝后院走去,穿堂过室,来到一处宽阔所
在,内中亭台楼阁,假山溪水,茫茫一片白雪之中,一处竹亭高居山石之上,俯
瞰整片花园。

  彭怜扫了一眼,这高家花园比起自家花园来竟也不遑多让,只是考虑溪槐不
如省城寸土寸金,倒是不显得如何惊人。

  只是园中山水,冬雪覆盖之下仍有这般气象,夏日盛时不知该是何等规模,
自家花园大则大矣,想要有这般底蕴,却非数年之功。

  此时已是隆冬时节,夜晚天气寒冷,只是栏外大雪方停,还不到最冷的时候,
这般在室外饮酒,彭怜心中颇为担心,这些大人们的身体能否经得起风寒。

  沿着石矶拾级而上,彭怜到了亭中,与各位县里大人见礼,又与各位士绅打
过招呼,这才知道自己确实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

  亭中摆着一张圆桌,周围摆着十二张紫檀椅子,竹亭外面吊着十几幅遮风挡
雪的竹帘,远远看去仿若无误,到近处才知能遮蔽风雪,更难得的,竹亭内靠外
一圈廊柱之下,用青石搭救数条凹槽,里面放着适量火炭,此时烧得正旺,将亭
中烘得暖意融融。

  这般在亭中居高临下既能赏雪又不怕风寒侵扰,又有炭火阻隔寒意,如此别
出心裁,却不知是谁的主意。

  只是单只那竹炭便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这般费力布置,只怕耗费更多,
高家雄厚财力,如此可见一斑。

  众人各自说话,彭怜挨着县里的推官崔大人坐着,两人笑着低语,说起近来
风物。

  推官崔为乃是京畿人氏,过年自然回不去家,与彭怜小声笑道:「彭大人邻
着省城,怎么也还没回家去呢?」

  彭怜笑道:「这不是知道高家大爷要设宴,下官实在嘴馋,这才滞留不去么!」

  两人哈哈大笑,彭怜才认真解释道:「天降瑞雪,内子不良于行,说不得要
耽搁几日,这年前能否回去都说不准,实在不行,便在县学过年了!」

  崔为笑道:「这感情好!若是彭大人不走,咱们可以一起喝酒,左右休沐无
事,你我不醉不归也是无妨!」

  一旁主簿陈楼笑道:「何必非要等到明日后日?今夜你二人便不醉不归何妨!
吕大人也在桌上,难道还能责怪你们不成?」

  崔为任职年份久了,与众人早已熟识,笑着说道:「陈大人若肯,今夜崔某
便与你不醉不归!」

  陈楼连忙摆手,「你也不是不知我的酒量,一口下肚就要醉倒的!哪里敢于
你对饮!」

  「嗳!只求一醉,不论多少!喝不喝吧!」

  「不喝,当然不喝!我再喝醉,我家娘子只怕不会轻饶了我!」

  「那便看在嫂夫人面上,今日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放我一马!」

  众人言笑晏晏,丝毫不见平日里勾心斗角,官场中人彼此倾轧乃是人之常情,
因为职位就那么几个,谁上谁下、谁进谁退都是未知,便是损人不能利己,却也
要做上一做。

  彭怜心知肚明,与学着众人一样虚与委蛇,皮笑肉不笑,口开心不开,倒也
其乐融融,一团和气。

  不多时吕锡通到了,众人迎到亭外,等吕锡通落座,这才各自坐下。

  高文杰最先举杯,祝酒说道:「春节将至,今日高某设宴,为各位大人洗去
一年疲惫,祝各位大人新年新气象,步步有高升!」

  彭怜举起酒杯与众人一起碰了随后一饮而尽,他心中暗自好笑,如今世上礼
崩乐坏,世人多少还要些脸面,像高家这般死了老人还如此大张旗鼓宴饮的,倒
也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他不知高家太爷是什么样子,只是如今他去后,高家竟然上上下下欢天喜地,
便知他人缘只怕极差,便是幼子不动手,只怕这高家太爷早晚也要横死暴毙。

  一旁随侍丫鬟又给众人倒好了酒,高文杰举杯请道:「请吕大人为我等训示!」

  吕锡通笑笑摆手,「不必不必,咱们今夜只管放开饮酒,没有上级下属,只
是兄弟朋友!来!再饮一杯!」

  整张桌上,数他职位最高,自然也最从容,想喝就喝,想吃就吃,每次举杯
都有众人响应,每次动筷都有众人停箸,官场规矩,可见一斑。

  彭怜吃得难受,他素来自在惯了,便与知州江涴吃饭都没这么难受过,如今
有众人陪衬,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见惯了白玉箫淫媚,只道江涴虽是知州倒也平常,如今看来,才知道之所
以自己对江涴不以为然,还是江涴身边阿谀之人不多之故。

  上官权威从何而来?自然是从下位者的阿谀奉承而来,设想一下,彭怜对县
令吕锡通敬畏不已,那吕锡通再对知府李正龙奉若神明,转过头来李正龙见到江
涴再战战兢兢,那彭怜再与江涴相处,又如何自在得起来?

  就像秦王晏修,虽然自身有些威严,瞪起眼来也很吓人,但没有蒋明聪一旁
陪衬和一众下属死士辅佐,谁能知道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世袭罔替的秦王
殿下?

  花花轿子人抬人,越是品级低维,越需要身边人毕恭毕敬,到了秦王晏修这
般层次,举手投足自带一份从容与颐指气使,尤其晏修带过兵打过仗,手下亡魂
无数,真狠厉起来,自然眉宇间有股子杀气,却非吕锡通这班人能比。

  彭怜暗运神功,酒意早已去得七七八八,只是他佯装醉意,倒也有七八分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俱都喝得酩酊大醉,如陈楼这般惧内的,自然要连夜
送回府去,他喝得不多,却也醉态尽显,如此看来酒量不好倒是真的。

  吕锡通酒量倒是不错,他与众人推杯换盏喝得尽兴,此时打着酒嗝满面红光,
由着高文杰叫来两个丫鬟一起扶进后院客房。

  有他珠玉在前,众人自然再不客气,那崔为也领了个俏丽丫鬟进了高家备好
的客房,其后诸事,自然不问可知。

  这番安排,官场中本就寻常,有那大户人家蓄养姬妾乐妓,便是为了酒宴助
兴以及服侍贵客,若是那丫鬟乐妓被贵客相中,更是当作礼物相送,文人士子一
时以为风雅。

  彭怜故意装作醉态朦胧,来扶他的却是位年轻俏丽丫鬟,他心中疑惑,却也
不肯点破,径自随着那丫鬟进了一处小院。

  那院子陈设精致,占地却是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竟是别具天地。

  丫鬟将她送入房中,为他解衣拖鞋,又打来热水擦拭干净,忙碌许久,这才
悄悄退下。

  彭怜假意鼾声大作,心中这才笃定,那丫鬟只是服侍自己洗漱,好戏只怕还
在后面。

  果不其然,不过盏茶光景,便有人自远而近,脚步轻盈微不可察,随即房门
吱呀一响,那脚步声渐近,人未至,却有一阵花香扑鼻,浓淡相宜,不似寻常脂
粉。

  「彭大人!彭大人!」女子娇声呼唤,彭怜听在耳里,正是那夜所听的高家
姨娘。

  他假做酒醉熟睡,口中鼾声隆隆不绝于耳,却与真个睡着无异,莫说溪槐县
城,便是整个天下,知道他身负绝世神功的也是不多,知道他睡觉时从不打鼾的
更是少之又少,眼前女子哪里又能相信,榻上少年如何与众不同?

  「相貌这般俊俏,酒量却如此糟糕,这么昏昏睡着,又该如何成事?」

  彭怜听着女子自言自语,只觉双腿被人推开,随即床榻轻响,那女子似乎上
了床来,接着身前衣襟散开,一股冰凉之意拂过胸前。

  「这身子倒是火热滚烫,就挨一下,都让人舒服透了……」妇人语调软糯,
窸窸窣窣声响,仿佛脱了衣服,彭怜正自疑惑,只觉裤子被人褪下,露出一双大
腿来。

  他已不避寒暑,却不肯惹人非议,是以仍如常人一般穿着,只是单薄一些,
倒也不算惊世骇俗。

  下身一阵凉意袭来,却听女子惊呼一声,随即寂然良久,才听她幽幽叹道:
「这位彭大人倒是好大一副本钱!」

  彭怜只觉阳根微凉,被一双滑腻玉手握住,只留硕大阳龟在外无拘无束,只
听那女子惊叹道:「双手并叠尚不能尽数握住,这般雄伟,若是塞到穴中,怕不
是弄死个人……」

  阳根渐渐暴胀露出峥嵘面目,那妇人爱不释手,不住撸动套弄,自言自语说
道:「这般恩物,若是就此错过,只怕今生遗憾,倒说不得,总要先乐上一乐,
才能心满意足……」

  又是一阵窸窣声响,彭怜只觉双腿触碰到一处滑腻所在,大概便是妇人伸腿
跨着跪在自己身上,随即便觉得阳龟触碰到一处温暖湿腻所在,想来便是妇人淫
穴蜜唇。

  却听妇人呢喃说道:「奴在勾栏里十年,却也没试过这般雄壮之物,千万你
是个表里如一的,莫要让人空欢喜一场才好……」

  彭怜心中乐见其成,只觉女子玉手来回摆弄,片刻过后,阳龟突入一片火热
湿滑所在。

  妇人蜜穴淫液淋漓,稍稍纾解阳根膨胀痛楚,彭怜暗暗松了口气,轻轻眯着
眼睛,去看眼前妇人。

  却见晦暗烛光之下,眼前一位白皙美妇,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翠绿亵衣,上面
绣着两朵粉色荷花,堪堪遮住胸前美乳,只是两粒乳肉昂扬凸起,恰恰顶在荷花
心处,显得淫媚至极。

  妇人相貌姣好,面上粉黛相宜,显然于此一道颇有心得,随她动作,秀发上
一支金丝步摇不住晃动,六道金色丝绦荡漾如水,别增一份淫媚之美。

  妇人身躯莹白如玉,被那翠绿肚兜衬着,更加光芒耀眼,此时她跨坐彭怜身
上,双腿自然跪在两旁,一手撑着彭怜胸膛,一手在身后扶着阳根,神态娇媚,
风情万种,不是寻常女子风月。

  「好粗……好胀……还没到根么……唔……就这么插进来就要了命了……啊……」

  彭怜只觉阳龟顶到一处软腻嫩滑,知道妇人已到极限,果不其然,只听妇人
叹息说道:「还剩三指便到底了……太吓人了……唔……好美……今日才算知道……
什么是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她轻轻摇荡,纤腰款摆,每每触碰花心,便是一阵痉挛,美得心神荡漾,秀
美面容甚至有些扭曲起来。

  彭怜见她初次与自己欢好便能这般自得其乐,不由心中惊奇,忽然妇人动作
之间,露出一对雪白美乳,上面一棵秀丽小痣,由其而起,却是一支碧玉蝴蝶刺
青,栩栩如生,翩然欲飞。

  彭怜心中一动,睁眼笑着问道:「你是雨荷?你娘可是练倾城?」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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